第19章 记忆(第8/13页)

“可以。”她不喜欢自己的决策被别人反对,即使反对的意见很有道理,从前的加雷斯也跟他一样。她很高兴能向这个年轻人显示一下她能将自己伪装到什么程度。她有个习惯,每年一次,她会打扮成平民,到大街上转一转,感受一下人群的情绪。她刚刚才意识到,今年她一直都还没这样做过,总之,从没有人认出她来。“但那个人可以信任吗?年轻的马泰恩。”

“贝瑟·吉尔如同我一样对您忠诚。”他犹豫了一下,苦恼的表情重新被愤怒取代,“为什么您等了这么久?您一定已经知道了,也一定看到了,但您却在加贝瑞一点点勒紧安多的脖子时袖手旁观,为什么您要这样?”

原来如此。他的愤怒就是他真诚的表露,他有资格得到一个真诚的回答,但她并没有答案,更没办法把答案告诉马泰恩。“你没资格质问你的女王,年轻人。”她用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说道:“一个忠诚的人在效忠时不会提问题,我知道你是忠诚的。”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会在王后之祝福旅店的马厩那里等您,我的女王。”他以标准的礼仪深深一鞠躬,便离开了房间。

“为什么你总是要称呼他年轻人?”门关上之后,莉妮问道,“这让他很不高兴。‘傻瓜才会在马鞍底下放芒刺’。”

“他是很年轻,莉妮,年轻得可以当我的儿子。”

莉妮哼了一声,这次,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小:“他比加拉德还要大几岁,而加拉德已经比你的亲生儿子大上许多。马泰恩出生时,你还在玩布娃娃,并且认为小婴儿和布娃娃一样都是被做出来的。”

摩格丝叹了口气,心里寻思着这个女人是否对她母亲也是这样。很有可能。如果莉妮能活到看见伊兰坐上王座的时候(她总是毫不怀疑地相信莉妮可以,她相信莉妮永远不会逝去),她也会这样对待伊兰的,但首先要确定的是,还能有王位可以让伊兰继承。“问题是,他是否会表里如一地忠诚,莉妮?当宫中所有忠诚的人都已经被遣走时,却还剩下一名忠诚的卫兵。我突然感觉,这种运气真是好得太不真实了。”

“他也立下了新的誓言。”摩格丝张开嘴,但莉妮抢在她前面继续说了下去,“那之后我又见过他,就在那片马厩后面,所以我才知道你说的是谁,因为我后来刻意查过他的名字。他没看见我,那时他正双膝跪在地上,泪水不停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他不停地向你道歉,并重新立下了原先的誓言。这次他立誓的对象不止是‘安多女王’,而是‘安多女王摩格丝’,他用古礼,以他的剑立誓,然后他划伤手臂,表明他宁可流干自己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背弃誓言。对于男人,我略知一二,女孩,这个人会赤手追随你对抗一整支军队。”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如果她不能信任马泰恩,她下一个就要怀疑莉妮了。不,永远也不会是莉妮。他用古礼立誓?现在听起来,这真像是个故事。摩格丝发觉自己又在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急忙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在她看来,加贝瑞在她的思绪中布下的迷雾现在肯定已经消退了,但为什么她脑海中的一部分仍然想回到起居室里去等待?她必须集中精神。“我需要一套简单的衣服,莉妮,不要太合身,要抹上一点壁炉灰,还有……”

莉妮坚持要和她一起去,摩格丝宁可把老保姆绑在椅子上,让她好好待在这里,但她并不确定是否能如愿绑住她。莉妮看上去很瘦弱,但其实她的力气一直都比表面看起来的要大。

当她们从一道小门里偷偷溜出来的时候,摩格丝看上去确实不太像她。一把炉灰弄脏了她金红色的头发,掩去了它的光泽,同时也让它显得平顺许多,从脸上滚落的汗珠也起了类似的作用——没人相信女王会流汗。一套没造型的灰色粗羊毛衣(非常之粗)和有开衩的裙子就完成了她的伪装,就连衬衫和袜子都是粗羊毛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个驾着马车进城来赶集,做完买卖后又想看看这座城市的乡下农妇。莉妮看起来还是平时的她,依旧挺直着腰杆,眼神锐利强势,她身上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绿色羊毛骑装,只是样式落后了至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