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色彩的乱流(第7/10页)

“从这里开始,我们就要徒步行进了。”艾莱斯的声音仅比偶尔拍击地面的马蹄声高了一点。他曾经说过沙度人防备松懈,没有岗哨,或者几乎没有,但他的样子就好像沙度和他们的距离不过二三十步。“骑在马背上的人很容易被发现。沙度人不是瞎子,也许他们看不见其他的艾伊尔人,但他们的视觉仍然比你们锐利两倍。所以,当我们到达山顶时,不要让自己暴露在天空的背景下,也尽量不要弄出任何声音。他们不是聋子,他们会找到我们的踪迹,毕竟这里到处都是积雪。但我们在离开以前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因为卸下盔甲而无比气恼的亚甘达开始抗议艾莱斯胡乱发号施令,他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知道要尽量压低声音,但他从十五岁起就是一名战士,曾经指挥海丹人与白袍众、阿特拉人和阿玛迪西亚人作战。他还刻意指出,他参加过艾伊尔战争,并在塔瓦隆的雪中之血一役中活了下来,他了解艾伊尔人,不需要连理发都不懂的林中野人指点他该如何行动。佩林没有理他。亚甘达则一边抱怨,一边告诫两名部下管好马匹,他确实不是个傻瓜,只是因为担心他的女王而有些发狂。加仑恩命令部下全都在空旷地中待命,他低声说,枪骑兵如果下了马就变得毫无用处,而且哪怕是走上一小段路,也有可能把脖子跌断。他也不是傻瓜,只是会首先看到事情最糟糕的一面。艾莱斯走在最前面,佩林把黄铜管的短望远镜从快步的鞍袋中拿出来,塞进外衣口袋里,就跟了上去。

这片山坡上生长着许多低矮的灌木丛,被它们夹在中间的乔木大多是松树和冷杉,以及零星一些落光叶片的枯木。这里的地面并不比家乡的沙砾丘更陡峭,只是石头更多一些。丹尼率领的两河人都如同影子一样轻巧地向山坡上方移动,他们已将长弓擎在手中,弓弦上扣住了羽箭,不停地扫视周围的动静,而他们本身则如同他们呼出的白气一样静瑟无声。亚蓝抽出剑,跟随在佩林身边,他同样对丛林了如指掌。他刚打算砍开一丛褐色的粗硬藤蔓,佩林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胳膊。自此之后,他就只是在靴底踩进积雪的时候发出微弱的咯吱声,并不比佩林发出的声音更大。智者玛琳妮悄无声息地在林间游走,身上的项链和手镯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摆,却不会发出任何撞击声,仿佛她的家乡就是这片树林,而不是极少见到树,更极少有落雪的艾伊尔荒漠。而安诺拉在向上攀登时也显得毫不费力,她的长裙的确给她带来了不便,不过她依然能灵巧地避开猫爪藤和迟步藤,两仪师总是会让别人感到惊讶。实际上,安诺拉的一部分注意力一直都在格莱迪身上,而这名殉道使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脚下的地面上。有时候,他会重重地喘上几口气,停下脚步,紧皱眉头盯着前方的山脊,但他一直都没有落在队伍后面。加仑恩和亚甘达已经不年轻了,他们也不习惯在地面上行走。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愈来愈粗重,有时候还要伸手抓住树干,把自己拉上去,但他们一直都盯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竞争之心,不愿被对方超过去。那四名海丹枪骑兵却几乎一步一滑,不住地被藏在雪下的树根绊住,被藤蔓扯住。当他们跌倒在石块上,或者被荆棘扎到的时候,就会发出一声咒骂。佩林开始考虑命令他们回去,等在马匹那里,或者把他们打晕,丢在这里,等回来的时候再带上他们。

突然,两名艾伊尔人从艾莱斯面前的灌木丛中走出来,黑色的面纱遮住了她们眼睛下方的面孔。她们背后披着白色斗篷,手中拿着短矛和小圆盾,从高度判断,她们是枪姬众,但她们肯定像其他雅加德斯威一样危险。同一时刻,九张长弓被拉开,阔头箭尖一起指向她们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