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法师 First of the Magi(第2/6页)

“我知道。你能走这么远,已经让我很惊讶了。”无所谓了。罗根有办法,只要找到那条小道,他一天能走上二十里。

“如果你能留一些食物……或许……到图书馆以后……叫人……”

“不行,”罗根斩钉截铁地说,“我需要这些食物。”

魁发出介于咳嗽和呜咽之间的奇怪声音。

罗根弯下腰,将右肩搁在魁肚子上,手臂环抱魁的背。“没有这些食物,我可扛不了你四十里。”说罢他直起腰,把门徒扛上肩。他用夹克固定魁的身体,沿湖岸开走,靴子踏过潮湿的鹅卵石发出嘎吱嘎吱声。门徒动都没动一下,像条湿抹布般挂着,软弱无力的手随罗根的步伐一下一下打着罗根的腿。

走出约三十跨,罗根转身回望,只见那口锅孤零零坐在湖边,快要盛满雨水了。他们相依为命多年,他和这口锅。

“再见,老朋友。”

锅无言。

***

罗根颤抖着将重担轻放路边,活动酸疼的背,抓抓胳膊上肮脏不堪的绷带,从酒瓶里喝了口水。这一天来,他酸胀的嘴唇只喝过水,饥饿正不断噬咬他的胃。至少雨终于停了。你必须学着欣赏小小的改善,比如一双干靴子。当你一无所有,你必须学着欣赏。

罗根朝污泥里啐了一口,揉捏着毫无血色的手指。毫无疑问,到这再也不会迷路了——两块凹痕累累的巨石高高矗立在路两边,看起来年代久远,底部布满青苔,往上是灰色地衣。石头上用罗根看不懂的语言刻着几行褪色的字,他甚至不知那是什么文字,但给人一种敬畏感,一种并非欢迎、更似警告的感觉。

“第一律法……”

“你说什么?”罗根惊讶地问。自两天前他们扔下锅后,魁的状况一直不好,总是半醒半睡。背着锅总会出点声,他却毫无声息。今早罗根醒来,发现门徒几乎断了气。一开始他断定门徒已死,后来却发现门徒还在微弱地挣扎着要活命。不得不承认,魁很坚强。

罗根跪下,拂开粘在魁脸上的湿发,门徒立刻抓住他手腕,向前探身。

“那是禁忌,”他耳语般说,“接触异界!”

“啥?”

“与魔鬼对话。”他沙哑地说,紧抓罗根褴褛的外套。“下界生物以谎言为血肉!您不能这么做!”

“我不会的,”罗根咕哝道,根本搞不懂门徒在说什么。“我不会的。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的确没好处。魁抽搐着恢复到昏迷中。罗根咬咬嘴唇,希望门徒能再次醒来,但看来不大可能。或许巴亚兹能帮忙,他可是第一法师,拥有无上智慧什么的。于是罗根将魁再次扛上肩,步履蹒跚地穿过两颗古老的巨石。

道路陡直地爬上湖岸上方的石地,转为石头中凿刻的石路。因年深日久,石路多有磨损,满布杂草,千回百转,不久罗根便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步履迟缓,每迈一步双腿都火辣辣地疼。

累,他真累了。不单为这顿攀爬,不单为这一整天筋疲力尽的长途跋涉、肩上还要扛个半死不活的门徒,不单为昨天的跋涉,更不是为树林里那场战斗。而是他厌倦了一切。厌倦了山卡,厌倦了无休止的战争,厌倦了人生。

“我不能就这么永远走下去啊,马拉克斯,我不能就这么永远战斗下去。这他妈见鬼的生活啥时候是个头啊?我要坐下来歇会儿,坐在一张他妈的还算像样的椅子上!这要求很高吗?高吗?”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嘴里不停诅咒抱怨,魁的脑袋随着步子在他屁股上撞来撞去。

他就这样来到桥边。

桥和路一样古老,桥身朴素细长,爬满藤蔓,横越在约二十跨宽的峡谷上。峡谷极深,谷底河流拍打着嶙峋的山崖,激起闪闪发光的水沫,声响震天。峡谷对面,一堵墙从高耸的、青苔覆盖的人面石雕间拔地而起,巧夺天工,难辨刀斧痕迹。墙上只有一道铜皮包裹的古老大门,被湿气和无穷的光阴磨得绿锈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