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道卷 第四章 随圆就方(第9/11页)



花生心中七上八下,殊无把握,但知这一战难免,只得挠挠光头,依言站起。贺陀罗早已不耐,更不打话,右拳摆了个小圈,嗖地击向花生面门,正是“破坏神之蛇”的精妙招数。花生挥拳迎上,拳到半途,忽地极快圈转,扑地一声,劈中贺陀罗小臂,贺陀罗手臂酸麻,拳势偏出。萧千绝点头道:“直中见曲,这招使得不坏。”花生一招得手,信心大增,双拳连绵递出,忽直忽曲,忽快忽慢,忽正忽斜,拳法飘忽,无以捉摸。

斗了十余招,两人双掌相交,贺陀罗故技重施,劲力将吐未吐,忽如毒蛇回洞,陡然内缩,想诱使花生一拳打空,趁隙反击,哪知花生劲力也随之一缓,凝而不散,若有无穷后劲。贺陀罗心头一惊,内力急送,花生内劲又缩,贺陀罗一拳打空,就在他旧劲方尽、新劲未生的当儿,花生拳劲暴吐,贺陀罗顿觉胸口一热,蹭蹭蹭连退两步,面露震骇之色。萧千绝冷笑声:“贺臭蛇,这一拳滋味若何?”贺陀罗羞怒交加,轻敌之心尽敛,吸一口气,纵身抢上,拳风纵横,声势骇人。但花生得萧千绝指点,俨然身兼正邪之长,拳法于至大至刚之外变生奇突,无形中大合禅门机用,出拳随圆就方,变化无穷,贺陀罗欲要再使诡招败敌,殊为不易。

拆了约莫百十招,贺陀罗究竟功夫老辣,连使狠招,再将花生拳势压住,忽叫一声:“中。”劈手一爪,抓破花生衲衣,在他胸口留下五道血痕,若非花生退得迅疾,难逃开膛破肚之祸。

萧千绝眉头大皱:“小和尚到底年幼识浅,机变未足,不比贺臭蛇身经百战,如此下去,势必要输。”此时临阵交锋,瞬息千变,萧千绝纵欲指点一二,也不可能,只瞧得花生连连后退,情知大势已去,不由暗暗叹息:“小和尚一败,老夫立时自断心脉,绝不受辱于小人。”正当心灰意懒,忽听花晓霜扬声叫道:“花生,攻他‘云门’。”花生素来最听晓霜的话,不及多想,左拳化开贺陀罗的杀手,右手二指一并一搅,若夜叉探海般点向贺陀罗“云门”要穴。尚未刺到,贺陀罗脸上忽地露出古怪神色,身子一躬,倏地退后三尺,左足斗起,利若长枪,刺向花生下盘。花晓霜又道:“攻‘中脘’。”花生忖道:“‘中脘’穴在他胸口,若要强攻,岂不挨他一脚踹着。”但他不愿违拗晓霜之言,不顾对方腿势,涌身扑上,拳风忽凝,击向贺陀罗‘中脘’穴。哪知贺陀罗脚到半途,忙不迭迭收了回去,向后脱出丈余,避开花生的拳风。如此一来,不仅花生奇怪,连萧千绝也啧啧称奇,觑眼瞧向晓霜,好生不解:“这女娃儿怎变得恁地高明?莫非老夫瞧不出的地方,她也能瞧出来?”

花晓霜蛾眉微蹙,瞧着贺陀罗举止,双手掐指,似在推算,檀口中却急如珠炮,不断报出穴名,花生依言出手,无往不利,迫得贺陀罗缚手缚脚,连连后退,心中惊怒莫名:“这小娘皮怎地瞧出我的罩门?”原来,他少时武功未成之时,好色滥淫,以至于损及真元,在内力运转中生出了一个极大罩眼,结果前来中原扬威,先后惨败给萧千绝与九如。贺陀罗逃回西域,痛定思痛,戒色戒淫,发愤练功,竭力弥补罩眼,虽然略有小成,但恢复如初,终有不能。贺陀罗人虽不堪,武学上却天分奇高,苦思良久,竟被他想出一法,将这罩眼练得循三脉七轮运行,即便为高手瞧破,罩眼也能循脉而走,稍纵即逝,叫人无从把握。

殊不料他命乖运赛,此来中原,偏偏遇上花晓霜。花晓霜身兼《青杏卷》、《神农典》、《紫府元宗》三家之长,融会贯通,于医道一脉,已堪称旷古凌今,天下一人。她目光锐利,但凡人有隐疾,观色望气,一瞧便知。世上内功,起初都为强身健体所创,无不依循脉理,自也逃不过花晓霜的神眼。她见贺陀罗举动,便知他内功大有缺陷,但那罩眼循脉而走,变化难测,花晓霜本也难以瞧出。然而当日在海上孤舟之中,贺陀罗为求长生之道,曾与她议论过天竺医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花晓霜痴迷医道,但有所闻,无不铭记于心,事后加以钻研,尽皆融人中土医学。此时瞧得花生落了下风,情急之间,凭借胸中所学,算出贺陀罗罩眼运行途径,冒险一试,果然一举奏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