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后 第二回 斯人独憔悴(第7/9页)

严人英从马背上抱下了他冰冷的尸体,尸体上几乎完全没有伤痕,只有咽喉上多了点血迹——就像是被毒蛇咬过的那种血痕一样。

只不过这血迹并不是毒蛇的毒牙留下来的,而是剑锋留下来的,一柄极锋利、极可怕的剑。

陆小凤皱起了眉,道:“张英风?”

严人英咬着牙,点点头。陆小凤叹了口气,闭上了嘴。

严人英忽然问道:“你看出他是死在什么人剑下的?”

陆小凤叹息着点点头,他看得出,世上也许只有一个人能使出如此锋利、如此可怕的剑,就连叶孤城都不能。他的剑杀人绝不会有如此干净利落。

严人英凝视着他师弟咽喉上的剑痕,喃喃道:“西门吹雪……只有西门吹雪……”

陆小凤叹道:“他想必已找到了西门吹雪,只可惜……”

只可惜现在他已无法说出自己是在哪里找到西门吹雪的。这句话已用不着说出来,严人英也已明白。

“又是一条命!又是一笔血债!”他苍白的脸上已有泪痕,突然嘶声大呼。

“西门吹雪,你既然敢杀人,为什么不敢出来见人?”呼声凄厉,就在这凄厉的呼声中,暮色已忽然降临大地。

天地间立刻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悲凉肃杀之意,风砂又起,严人英抱着他的师弟的尸身,跃上了白马,打马狂奔而去,马是从西面来的。

现在严人英又打马向西驰去,他显然想从这匹马上,追出西门吹雪的下落。

陆小凤迎着北国深秋刀锋般的西北风,目送这人马远去,突听身后有个人轻轻道:“我认得这匹马!”

陆小凤霍然回身,说话的人青衣布袜,衣着虽朴素,气派却不小,正是今天早上,跟着李燕北在凌晨散步的那些人其中之一。

“在下赵正我,是东城‘杆儿上的’,别人都叫我‘杆儿赵’。”

“杆儿上的”,又叫做“团头”,也就是地面上所有乞丐的总管,在市井中的势力极大。

陆小凤当然也知道这种人的身份,却来不及寒暄,立刻追问:“你认得那匹马?”

杆儿赵声音更低,道:“只有皇城里才有这么骏的白马,别的人不管有多大的身家,也不敢犯禁的。”

白马象征尊贵,至尊至贵的只有皇家。

陆小凤皱眉,道:“那匹马难道是从紫禁城里出来的?”

——西门吹雪难道一直躲在皇城里?所以别人才找不到?但皇城里禁卫森严,又怎么容得下闲人躲藏?

杆儿赵已闭上嘴,这是京城里最犯忌的事,他怎么敢再多嘴?

陆小凤沉思着,道:“你能不能叫你手下的弟兄们去查查,那匹马是从哪里来的?是谁最先看见的?”

杆儿赵迟疑着,终于点点头,道:“这倒不难,只不过,在下本是奉命来接您到十三姨公馆里去的。”

陆小凤道:“这件事更重要,你只要告诉我公馆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就能找到。”

杆儿赵又迟疑了很久:“好,就这么办,我叫赶车的小宋送您到卷帘子胡同去,十三姨的公馆,就在胡同里左面最后一家。”

坐在车上,陆小凤的心又乱了,伤脑筋的问题己好像越来越多,是谁暗算了孙老爷?为的又是什么?西门吹雪的行踪,为什么要如此隐秘?

胡同就是巷子,卷帘子胡同是条很幽静的巷子,住的都是大户人家,高墙里寂无人声,风中带着石榴花的香气,暮色已深,夜已将临。

这一天却还未过去,左面最后一家的门是严闭着的,李燕北的三十个公馆,家家都是门禁森严,门口绝没有闲杂的人。陆小凤居然没有敲门,就直接越墙而入。

他相信李燕北绝不会怪他,他们有这个交情。院子很宽大,种着石榴,养着金鱼,暑天搭的天棚已拆了。火炉已搬出来清扫,用不着再过多久,屋子里就得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