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薄暮临征马(第9/10页)

秦渐辛摇头苦笑,心道:“这法子原本再容易不过,我怎便没想到?便是那日武陵兵变,虽说白莲宗人多势众,但也未必人人皆叛。想来方梵王所能发动的,至多不过数百人。只是‘白莲宗叛乱’五个字一喊出来,万余白莲宗弟子便是不想叛,也只得叛了。混乱之中,又是敌我不明,以至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若那日有这位杨再兴在,只怕钟世叔和钟大哥的性命也不会白白送掉了。”心中不禁对杨再兴好生佩服。

听得邻近诸处喧哗声渐低,自是城中扰乱正在渐渐平息。秦渐辛回头道:“钟姑娘,看来已不碍事了,你回去歇息罢,我去瞧瞧杨天王怎样了。”钟蕴秀答应了一声,却不移步。秦渐辛见她脸泛红晕,神思不属,想起杨再兴丰神俊隽的容貌,心中微觉酸意,轻轻放开钟蕴秀纤手,又道:“钟姑娘,你回去歇息罢。”

钟蕴秀蓦的惊觉,道:“秦公子,你说什么?”秦渐辛叹了口气,将头转过一边,正要说话,却见一人匆匆而来,肥肥白白,却是黄佐,气喘吁吁的道:“秦公子,杨天王他……”秦渐辛不待他说完,抢着道:“黄香主,你保护钟姑娘,我去瞧瞧杨天王。”黄佐正要答话,却见秦渐辛展开轻功,向东疾奔,顷刻间已不见踪影。黄佐向东望了一眼,又向钟蕴秀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钟蕴秀粲然一笑,也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秦渐辛奔出百余丈,脚下渐渐放缓,深深吐纳几口,只觉胸口似被什么塞住了,说不出的难过。忽想:“难道我竟是在吃醋么?当真岂有此理,我秦渐辛何等样人,竟会没来由的吃这等飞醋。何况钟世叔临终虽有许婚之意,到底不曾明说,那日我和钟姑娘那般……那……那也不过是因了辛姊的催情奇香。钟姑娘已然明明白白的不答允嫁我,她便是当真爱上了旁人,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饶是如此,心中仍是郁闷难当,又想:“钟姑娘喜不喜欢我,姑且不论,我当真喜欢她么?嗯,我初见她时,便大为动心,可那当真是喜欢么?那为什么我见了钟姑娘之后,心里仍是时时念着素妍师妹?我见了那何姑娘又怎么会不由自主地出言调笑?我向钟姑娘求亲,当真是因为我喜欢她么?”

“素妍师妹对我那般好法,我却亲手害死了她。过后也不过哭得一场,也就罢了。我虽时时念着她,又值得甚么?我终究是又结识了别的姑娘,又向别的姑娘求亲了。原来我秦渐辛终究是个薄情的人,枉费素妍师妹那般待我。钟姑娘不肯嫁我,只怕也是有道理的。”忽然叹了口气,想起白日里何皎提起光华公子时神情,心下黯然:“这一世也不知有没有人肯那般待我。素妍师妹被我害死了。钟姑娘是一定不肯的。那也怪不得她。嗯,钟姑娘若是嫁给那杨再兴,倒也卸去我肩上担子。只是……只是……我和钟姑娘已然那般,她却如何能嫁旁人?”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忽然惊觉:“眼下大敌当前,我却怎生尽想这些没要紧的事?”忙收敛心神,暗自调息,全身四肢百骸无一不松,展开轻功,径往县衙。

离县衙尚有数十丈,黑暗中听得大声呼叱之声:“什么人!”“阻住了!”跟着两柄长剑分从左右递到,剑光闪烁,认得正是天师派“玄黄剑法”。秦渐辛轻哼一声,心道:“这才叫做喧宾夺主。”心中本就有气,又见县衙外数十名明教弟子尸横就地,出手哪里还肯容情,双手交叉,同使“控鹤功”,带动两柄长剑,力道却并不施足。那两名天师派弟子只觉长剑似要脱手,忙用力握紧,却觉剑上劲力陡然暴增,不由自主连人带剑向前跌出,月光下与同门面孔相对,一怔之下,小腹一凉,已被同门的长剑穿腹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