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别离黯神伤(第3/10页)

他心中一酸,唉,胡思乱想些什么?定了定神道:“没事!”子青伸手将他搀扶而起,动作亲切而又自然,像女儿在搀扶父亲。他心中又一酸,女儿若尚在人世,也该跟她一般大了。

待坐回榻上,子青倒了盏茶端过来,游凡凤接过,道:“适才要不是你那拼死一挡,现下我已成剑下鬼了。其实,你不懂武功,不该来救我。”

子青低头:“方才情势危急,何况,先生不也曾拼命救过世子殿下?”

“那不同,他是我儿子,我又怎么能不豁出命去救他?”子青直如被一个焦雷劈中,当即双耳轰然大响,眼前灰茫茫的一片,不辨东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耳旁有人急呼,睁眼,见游凡凤扶着自己,正焦急地喊:“怎么啦你?快醒醒!”她定了定神,方发觉自己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勉强笑笑:“不妨事,我……有点头晕。”一直身,站了起来。

游凡凤吐了口气:“骇我一跳,还当你是被刺客伤到哪儿了呢!”子青避开他的目光,问道:“刚才,听先生说,世子殿下是您的儿子?”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发颤。

游凡凤只道她昏眩未过,点头叹道:“我这辈子,早就心如死灰了,好在这个世上,还有我的两个亲人在。”说到这儿,他面露慈爱温情的笑容,“一个就是年儿,如同我的亲生儿子一般;而另一个,就是梅意表妹,年儿的娘亲。”此时他心中,已对子青产生了一种只父女间才会有的那种浓浓的亲情,是以不加丝毫隐瞒,便道出了深藏心底的肺腑之言。

听他直抒胸臆,子青神色惨然,出了一会儿神,忽绽颜轻笑:“难怪……难怪他……”游凡凤没听清:“子青姑娘,难怪什么?”

“难怪,先生对殿下这么好!”她忽然扭头,疾步出房,也不拿伞,一闪身便冲进了阶下茫茫的雨雾中。

游凡凤愣住了,不知自己何处拂逆了她,呆了半晌,方叹道:“唉,女人心,海底针。”他不再想这事,可再也睡不着,去书架上搜了册书来看,但几十年的前尘旧事一时俱涌上心头,如何看得进半个字去?

天已擦黑,赵长安才被程守纯等众官员簇拥着回来。他心境很好:这一天在太华寺,高僧不高,参禅反被参成了个笑话,但他意外地撞见了一个落拓不羁的道人,那道人衣着邋遢,一身脏污,但谈吐隽妙,气度俊逸,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高人。

赵长安与他倾盖如故,相见恨晚。聊到高兴处,又手谈了三局,赵长安越发地尽兴了。临别之际,他被众僧及官员们撺掇着抽了一签,道人接过一看,笑了:“好一支上上签!”

“此签何解?”

道人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道:“此签云,殿下将寿终九十之数,贵不可言,有九子八女送终!”赵长安笑道:“哈,这不是足尺加三的一个黄粱大梦吗?九子八女?何须那么多,三个就绰绰有余了。多了让我怎么记得住他们的名字?”言毕与道人纵声大笑。

他把签揣在袖中,兴致勃勃地穿廊绕户,直奔子青的小楼,要与她诉一诉这一日别离的相思之苦。他不禁坏笑:“今晚随你怎么着,小的就是赖下不走了,不然……这签上九子八女的神谕却如何应验?”

等到子青房外,却见屋里漆黑一片,寂无人声。他一怔:已经睡了?嗯,这些天东奔西跑的,她也累了,今天自己不在,她自是要早些安歇。罢了,以后好日子还多得很呢,倒也不急在这一刻,遂蹑足转身,自回西楼。

次日一早,他栉发漱洗后到中堂,却见除游凡凤、耶律燕哥外,程守纯也在。他早吩咐过,一日三餐程守纯都不用来侍奉,这样大家都随意些。但等下用罢早饭,他们一行人就要启程回京,经过这几日接触,程守纯发觉他为人随和,待下属官员也很体贴,且以他在当今御前的荣宠之隆,多巴结巴结他有益无害,所以一大早就赶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