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泪相和流(第2/9页)

两人携手进到楼内,里面已摆好了两张桌案,一张在楼正中,高高的台阶上;另一张则在阶下左侧。楼中地下铺着一巨幅波斯压花软地毯,猩红的颜色与楼外的万千杏花甚不谐调。

赵长平满面红光:“不是珠宝,却比珠宝更贵。是人,一个万里挑一的人!藏秀阁新罗致来了一个歌姬,叫飞卿,听说不但歌唱得好,舞跳得也棒,长相也没话说……”

“哦。”赵长安漫应。

赵长平仍兴致勃勃:“本宫特命人去把此女传来,伺候今晚的酒宴,不然的话,要无美人,这寡酒喝着有什么味道?等下瞧完歌舞后,世子你可要即席赋诗三首,凑个兴哦!”

“启禀太子殿下,臣不敢承这旨。臣近来头脑昏聩,没有文思。”

“不成!”太子断然道,“别打马虎眼,今晚这三首诗,你是作定了,若再找借口,本宫就罚你再作五首!”赵长安无奈,只得躬身承旨。于是,二人分坐案后,片刻间,珍馐美点已传了上来,却没有酒。

“等下让飞卿为咱们斟酒。美人斟的酒,味道会更好,咦?你怎么就吃上了?奴才们还没验过菜里有毒没毒呢!”

赵长安淡然一笑:“无所谓!”

“怎么无所谓?你倒不怕有毒,吃死了你?”

赵长安又将一大块涂满了虬脯酱的炙肉填进嘴里:“君为臣纲,太子殿下是臣的君上,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雷霆雨露,皆是恩典,臣又怎能不识太子殿下的抬举?”

赵长平一怔,迅即绽颜笑了:“怎么,赏春就赏春,提什么死活?煞景!本宫罚你,等下不是作诗三首,而是五首,谁叫你说话那么臭!”

赵长安无奈:“那臣应付不来,只好胡诌了。”

“哈哈,你只要不把那前人的诗拿来敷衍本宫就成。”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铮琮”一声,清越的乐曲已轻轻奏响,赵长平微笑叹息:“今天晚上,本宫和世子要有一顿好酒喝了!”

楼阶下,上来了二十名着月华舞衫,持杏花花枝的少女。到楼中,少女分作两队,相对翩跹起舞。舞裙飘飞,回旋转折,曼妙迷人。赵长安却看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往嘴里猛塞涂了虬脯酱的炙肉,吃相极其贪婪难看。

檀板一敲,有人启唇而歌:“杏花飞时春将暮……”赵长安如遭雷殛,大震,蓦抬头,轻舞的少女各自转身,分向两边,于是,地毡中央就多了一人。

这人挽青梅参鸾髻,着梅花粉飞天舞衫,系淡梅曳地百褶纱裙,中施细裥,上绣极清雅的梅瓣图案,腰悬缠枝黄梅玉佩,足踏明月梅花履。

她在地毯中央翩翩起舞,一阵风过,带来了无数粉白花瓣儿,拂动她的衣裙,飘起她肩上的两幅淡粉绸绡,袭来了一缕似有若无的馨香,亦不知,是楼外杏树的花香,还是她发际、颈后、袖中的暗香?若仔细去嗅,梦般不可捉摸,但一不留神,便会令你感觉到这香的存在,令在场者如何不销魂?

赵长安凝目,如在梦中。他极力睁大双眼,但仍看不清楚,是楼内的几十支蜜烛还不够明亮吗?他唯一能够看得清楚的,是她发鬓上那两朵小小的、淡雅的粉白杏花。那两朵因楼外翦翦的清风而微微轻颤的杏花。

赵长平一直注视着他,此时见他膛目结舌,连手中的镶金玉象牙箸滑落地上也毫无知觉,悠然笑了:“怎样?世子,本宫没说错吧,她算不算得一个好宝贝?”

赵长安根本没听见,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相信自己正看到的一切:这……是个梦吗?可……这梦,怎会如此真切?这名正启唇而歌、展袖轻舞的少女,仿佛就是子青?不,不?不!这不是梦!她,是……子青!不!她不是子青,她怎可能是子青?子青不是早被自己狠心送去汉南郡了吗?她不是早就因为与自己亲兄妹的身份,而于羞惭中投钱塘江自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