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情仇难了(第9/18页)

梁思禽痴痴怔怔,仿佛着魔一般。乐之扬劝无可劝,只好摇了摇头,手脚并用地爬到一根柱子旁,打算靠着柱子坐下,他双手摸到柱下石础,但觉凹凸不平、微有起伏,纤细笔直,似是人力所致。

乐之扬心头一动,仔细摸索,低声道:“三字,不对,是两个三字……”

“你说什么?”梁思禽应声望来。

“石础上好像有字……”乐之扬话没说完,梁思禽飘然接近,举起烛火,照向石础,脸色微微一变,呼吸急促起来。

乐之扬见他神色不对,也忍不住定眼细瞧,但见石础上有六条刻痕,直如箭矢,细如丝线,但因年久岁深,已为尘土遮蔽,若非双手摸到,只凭肉眼极难发现。

梁思禽伸出手来,颤抖着拂去尘土,乐之扬发现,六条刻痕并未全都连贯,其中一半断而不续,从中分为两段。

“奇怪……”乐之扬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字儿?”

“这不是字。”梁思禽轻声说道,“这是《周易》中的困卦!”

“哦!”乐之扬恍然道,“定是哪位困在这儿的人刻下的。”

“是韶纯!”梁思禽嗓音苦涩。

乐之扬一愣,心想:“落先生太过想念硕妃,心思有点儿糊涂了,过了四十多年,这儿不知道关了多少皇族妃嫔。再说,这是卦象,又不是文字,何以见得就是硕妃的笔迹?”当下随口问道:“先生怎知是韶纯前辈所留?”

“韶纯绝顶聪明,不比寻常女子。”梁思禽定定望着石础上的卦象,“困者囚也,这一个‘困’卦,旁人看来,似乎任何囚犯都会留下,唯独对我,意义大有不同。”

乐之扬甚是好奇,欲言又止,梁思禽看他一眼,幽幽地说道:“‘困卦’六爻,其中三六爻的爻辞是:‘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乐之扬低声念诵,恍然一惊,“这不是影射当年先生返回家里、不见韶纯前辈么?”

“是啊!”梁思禽黯然点头,“这一卦是留给我的。”

“韶纯前辈怎知道先生会来?”乐之扬大感疑惑。

“她并不知道。”梁思禽惨然一笑,“她只是希望我来。”

“可是……”乐之扬仍觉不解,“韶纯前辈有何深意?只为嘲讽先生?”

“不是!”梁思禽摇头,“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各有不同,以这根柱子为轴,‘困’卦的方位应在那儿……”说着手指东南方向。

“那儿?”乐之扬皱眉望去,桌椅零丁,一无所见,当年纵有物事,经历四十多年,也早已改换殆尽了。

“若要长久保存消息,什么东西最为方便?”梁思禽问道。

乐之扬扫视殿内,忽地双目一亮:“石头,不,砖头……”

冷宫地上砌了许多青石方砖,年深岁久,早生苍苔。梁思禽点了点头,说道:“若要流传后世,莫过于石头上刻字。”

“刻在砖石上么?”乐之扬扫视地面,“哪一块砖石?”

“既是困卦三六爻的爻辞,三六一十八,那就是从柱子起步,‘困’卦方向第十八块砖石。”梁思禽边说边走,在一块砖石前停下,举烛一照,砖面光溜,并无字迹。

“猜错了么?”乐之扬问道。

梁思禽沉吟一下,运指抠掉砖石周围的泥灰,将砖块翻转过来,擦去泥土,显露出若干细微模糊字迹,看情形,刻画者工具拙劣、气力不济,尽管劳心费力,依然刻得歪歪扭扭,弯弯曲曲。

“当真有字。”乐之扬激动不已,可是一瞧字迹,却又一个不识,“这是什么字?”

“蒙古文字。”梁思禽轻声说道。

“写了什么?”

“看不出来。”梁思禽轻轻摇头,“只言片语,不成章句。”

乐之扬大失所望,说道:“我还以为写了燕王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