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梦里真真语真幻(第14/17页)

虚竹虽然失望,但知童姥所云确是实情,好在为日无多,这几天中只好苦熬相思了,当下应道:“是!一凭前辈吩咐。”童姥又道:“我神功一成,立时便要去找李秋水那贱人算帐。本来那贱人万万不是我的敌手,但我不幸给这贱人断了一腿,真气大受损伤;大仇是否能报,也就没什么把握了。万一我死在她的手里,没法带那姑娘给你,那也是天意,无可如何。除非……除非……”虚竹心中怦怦乱跳,问道:“除非怎样?”童姥道:“除非你能助我一臂之力。”虚竹道:“晚辈武功低微,又能帮得了什么?”

童姥道:“我和那贱人决斗,胜负相差只是一线。她要胜我固然甚难,我要杀她,却也并不容易。从今日起,我再教你一套‘天山六阳掌’的功夫。待我跟那贱人斗到紧急当口,你使出这路掌法来,只须在那贱人身上一按,她立刻真气宣泄,非输不可。”

虚竹心下好生为难,寻思:“我虽犯了戒,做不成佛门弟子,但要我助她杀人,这种恶事,大违良心,那是决计干不得的。”便道:“前辈要我相助一臂之力,本属应当,但你若因此而杀了她,晚辈却是罪孽深重,从此沉沦,万劫不得超生了。”

童姥怒道:“嘿,死和尚,你和尚做不成了,却仍是存着和尚心肠,那像什么东西?像李秋水这等坏人,杀了她有什么罪孽?”虚竹道:“纵是大奸大恶之人,也应当教诲感化,不可妄加杀害。”童姥更加怒气勃发,厉声道:“你不听我话,休想再见那姑娘一面。你想想清楚罢。”虚竹黯然无语,心中只是念佛。

童姥听他半晌没再说话,喜道:“你为了那个小美人儿,只好答应了,是不是?”虚竹道:“要晚辈为了一己欢娱,却去损伤人命,此事决难从命。就算此生此世再也难见那位姑娘,也是前生注定的因果。宿缘既尽,无可强求。强求尚不可,何况为非作恶以求?那是更加不可了。”说了这番话后,便念经道:“宿因所构,缘尽还无。得失随缘,心无增减。”话虽如此说,但想到从此不能再和那少女相聚,心下自是黯然。

童姥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练不练天山六阳掌?”虚竹道:“实是难以从命,前辈原谅。”童姥怒道:“那你给我滚出去罢,滚得越远越好。”虚竹站起身来,深深一躬,说道:“前辈保重。”想起和她一场相聚,虽然给她引得自己破戒,做不成和尚,但也因此而得遇“梦姑”,内心深处,总觉童姥对自己的恩惠多而损害少,临别时又不禁有些难过,又道:“前辈多多保重,晚辈不能再服侍你了。”转过身来,走上了石阶。

他怕童姥再点他穴道,阻他离去,一踏上石阶,立即飞身而上,胸口提了北冥真气,顷刻间奔到了第二层冰窖,跟着又奔上第一层,伸手便去推门。他右手刚碰到门环,突觉双腿与后心一痛,叫声:“啊哟!”知道又中了童姥的暗算,身子一晃之间,双肩之后两下针刺般的疼痛,登时翻身摔倒。

只听童姥阴恻恻的道:“你已中了我所发的暗器,知不知道?”虚竹但觉伤口处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说道:“自然知道。”童姥冷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暗器?这是‘生死符’!”

虚竹耳朵中嗡的一声,登时想起了乌老大等一干人一提到“生死符”便吓得魂不附体的情状。他只道“生死符”是一张能制人死命的文件之类,哪想到竟是一种暗器,乌老大这群人个个凶悍狠毒,却给“生死符”制得服服贴贴,这暗器的厉害可想而知。

只听童姥又道:“生死符入体之后,永无解药。乌老大这批畜生反叛缥缈峰,便是不甘永受生死符所制,想要到灵鹫宫去盗得破解生死符的法门。这群狗贼痴心妄想,发他们的狗屁春秋大梦,你姥姥生死符的破解之法,岂能偷盗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