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宾朋肆应仗义疏财 湖海飘流浮家泛宅(第3/4页)

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若不是为寻仇报复的,便不应该是这般跟着我,现出这样神气来。我乘他不防备的时候,赏他一袖箭,我宁可惜杀了他,不能因姑息之念反为他所算。

主意既定,再看那和尚,正掉头望着后面。杨幻不由得暗喜道:这真是绝好的机会。一点儿不踌躇,右手一起,一支箭早已如掣电一般的,直向和尚的后脑射去。杨幻自以为一箭射在没蓄发的头上,至少也得射进去两寸多深,将脑髓射出来。那知道事实完全与理想不对:那箭不偏不倚的射在和尚后脑上,只听得喳的一声,就和碰在钢板上一样,不但没射进去一分、半分,反碰得那箭射回来,足有一两丈远近,落到水里去了。

和尚仿佛吃了一惊似的,一面用左手在袖箭射着的地方搔着,好像表示射着的地方,如被虱子咬了一般的痒。一面掉转脸来,望着杨幻含笑点头。这一来,倒把一个见多识广武艺高强的杨幻,弄得不知道怎么才好。此时船已靠好了码头。那和尚便拖着禅杖,一步一步的向船跟前走来,现出满面笑容,不似以前那般横眉鼓眼凶不可当的模样了。杨幻这时心里虽甚后悔不该鲁莽动手,然事已到了这一步,吉凶祸福,已来不及计虑了,惟有连忙吩咐杨从化在隔舱蹲着,端整兵器在手,准备和尚一动手,就冷不防的钻出来,帮着厮杀。自己也将应手的兵器,安放在便于捞取的地方,装出安闲的样子,走出舱来。

只见和尚已到船头立着,将禅杖倚在身边,双手合十,迎着杨幻笑道:“来者果是杨状元么?

贫僧迎候了好几日,只因不知究竟是也不是,不敢冒昧迸见。幸蒙赏赐了这一袖箭,贫僧方能断定:若不是杨状元,他人决不能打得贫僧的脑门这们发痒,真是幸会之至。”这几句话,只说得杨幻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只是看和尚说话的神气甚是诚恳,并没带着讥讽的意味,也不象是前来寻仇报复的,只得也陪着笑脸抱拳说道:“不知大和尚法讳怎么称呼?宝刹在那里?何以知道不才会来此地?”旋说旋让和尚进舱里,分宾主坐定。和尚接着答道:“贫僧法号无垢,这番因云游到陕西,在西安报恩寺雪门师叔那里,听说杨大居士已动身来陕西访友,贫僧久慕大居士的声名,本打算亲到河南拜访,无奈一向都不得方便。近来正喜有机缘可以成行了,偏巧小徒从河南回来,据说曾到了大居士府上,适逢大居士已离开原籍,出门访友,并无一定的行踪,贫僧听了,唯有自叹缘悭。却想不到一来西安,无意中倒得着大居士的踪迹,所以特地来河边等候。“杨幻见无垢和尚说得这般恳切,料知决无恶意,忙起身拱手道:“承大和尚如此厚意殷勤,不才真是又感激又惭愧,大和尚刚才说西安报恩寺的雪门师叔,不知是不是和江南周发廷老爹同门的雪门师傅?”无垢连连点头,笑道:“正是他老人家,居士原来和江南周老爹相熟么?那是贫僧的师伯。”杨幻笑道:“江南周老爹谁不知道,更是不才平生最服膺的老辈,听说周老爹同门兄弟,并雪门师傅只有主人,还有一位田老师,多年隐居不出,外人知道的很少。想必大和尚的尊师,就是他老人家了。”无垢和尚微笑点头道:“贫僧俗姓田,字义周,居士所说的,便是贫僧的俗父,已于五年前去世了。”杨幻喜道:“怪道大和尚有这等惊人的本领,原来是大名家之后。我真是肉眼凡胎,唐突了大和尚,罪该万死。”

无垢和尚摆手说道:“居士不用客气。贫僧虽是出了家,然贫僧的工夫,不是在出家后练的,你我都是同道的人,贫僧因听得小徒说,居士有一位公子,工夫甚是了得,居士带着一路出门,何不请出来给贫僧见见?”杨幻谦逊道:“小该子顽劣不堪,怎够得上说工夫。”旋说旋向隔舱叫道:“我儿快出来向大和尚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