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8/11页)

他远远凝望那一角红楼,头上眉毛上沾了不少雨珠,身上青衫也微微湿了。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男孩子,曾经如此地凝立遥望着纱窗,他们用窗内香闺里的女郎,在心中编织彩色缤纷的梦……

只不过若是到了夜深人静,独自黯然归去,一路上数着灯光中的雨丝,景况就太凄凉了!但那一个青年人没有经历过尽是梦憧憬渴慕的阶段?毕竟此是人生的一段历程,愚鲁而又可爱。年老垂暮的一辈,只有羡暮怀念,绝不会加以嗤笑的,你说是吗?

寻卫角红楼另一部分隐藏在婆娑树影中,巨大深邃长第内的宽阔园林,时时可以见到这种幽间独处的小楼。

红楼的纱窗内的确一位女郎,明眸皓齿,脸若春霞。她的确长得极美丽,尤其是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睛,简直会说话。可惜她凝眸望着窗外雨空,痴痴的,似乎想寻找一些什么。

……因为世上难逢知已,所以她必须寻寻觅觅……好哀怨的歌声,她真的在寻觅什么?

……她以为她脸上没有露出痕迹。在她的脸上早已写着孤寂……歌词既美得凄艳,又锐利的为人生写实,谁以为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就不必寻寻觅觅?以为不会流露孤寂?他就大错特错了!

小辛在高高的树枝上,用微蹲的姿势稳稳站着。说来使人几乎不置信,因为在离地高三丈的横枝上,小辛已站了三天之久。

三天的意思就是说三个白天,晚上他便顶着细雨,独自回到住处——珠箔飘灯独自归。

他并非避忌晚间会看到纱窗内美丽的女郎,更衣上床的胴体,而是到了确知道这一夜不会有事,便悄然而返。

小辛做事不会无的放矢,到第四天,红楼上果然有访客。

来访的人是个微胖的中年妇人,满头珠翠,满手金戒、金镯,还有满面太浓的脂粉。

现在小辛已经换了位置,不复是远远高踞枝头,而是挂在窗边,有如一头大壁虎。

中年妇人说道:“花解语,恕我来迟了。”

原来那个美丽的女孩子就是花解语,她道:“宋妈妈,您说那里话来!您居然御驾亲征,小妹就算再等一年也是值得。”

小辛倒吸一口冷气,万想不到今天在这儿见到了鼎鼎大名的宋妈妈。

她是绿野口中提过的名人,绿野对他佩服之情,可真是尽于言表呢。

据绿野说,宋妈妈不但是天下有名的花国名鸨,私底下还是武林顶尖高手。想不到见面不如闻名,外表上她竟是如此庸俗蠢笨。

宋妈妈只笑一声,道:“我绝不会叫你白等一年,虽然有些仁人义士认为‘不信青春唤不回’,可是美丽的女孩子,绝不可拿青春去尝试。你已经等了我七天,现在我亲自来答复你的问题。”

花解语盈盈下拜,就像她每天无数次拜隔壁那幅“东方药师琉璃光如来”佛像那么虔诚。

其实作为一个佛教徒,除了佛,绝不可叩拜任何人,甚至祖宗灵位。

因为以佛教的说法,一旦扳依佛门,发菩提心,行菩萨道,就算是初地菩萨。请问除了佛之外,还有谁能承当菩萨的脆拜而能不折福呢?

宋妈妈可想不到这么多,别说受孩子跪拜,即使是大男人,又是武林名家高手的身份,也常常泰然接受这种礼节。

她四下浏览楼中的装饰,点头道:“烟雨江南严星雨有风雅之名,此楼不过是他手下手布置的,已经颇见规模。由此可知严星雨必定是浪得虚名之士。”

她的目光凝住壁间一幅佛像,还可以嗅到炉中的淡淡香味。

蒲团用手触摸一下,微有余温。宋妈妈道:“你常常礼佛参禅?”

花解语道:“只是最近而已。”

宋妈妈道:“供养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人不太多,多数人供养本师世尊释迦如来以及西方阿弥陀佛。一边是观世音菩萨,一边是大势至菩萨。花解语,你为何供养药师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