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汉只问有情无(第3/5页)

叶红恍然道:“这就当然了。七哥是他恩公,别人请他,他可以不管;哈公有请,怎轮到他不理!”

“这就错了”。哈广情平静地道:“你可别一声七哥一声哈公的了,贤弟,我长你几岁,所以可装腔作势说几句胡扯话。你欠别人恩情,不应不还;但别人欠你的恩义,你最好做了就忘,一笔勾销,这年头,这时势,忘恩忘义的小人最易当权得势,你若是有恃无恐、挟恩自重,很容易反招来了恩将仇报、反目成仇,不可不慎,万勿轻忽。”

叶红情知哈广情语气虽厉,但却是出自肺腑的忠言,便敛容道:“是,我记住了。却不知于大人对龚侠怀的事怎么个说法?”

哈广情见他最关切的还是这件事,忍不住又问:“龚侠怀跟你是亲?”

“非亲。”

“有故?”

“非故。”

“你欠了他的情?”

“非也。我跟他只两面之缘,还输了他一刀。”

“你这人……”哈广情忍不住道,“心肠太热!”

“我这人就坏在这里,只要不平不忿、就不得不理;”叶红笑说。“哈七哥跟我其实也非深交,只一起作战过,之后就没有常聚了,但今天却为了我相托的事,如此落力奔走,岂也不是一样的心头义烈、一身侠骨!”

“这倒不然,”哈广情拈着几络黄须,狡诈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样不遗余力的打探这件案子么?”

“愿闻其详,”叶红恭声道,“恭聆教益。”

“你这就是故意客我的气了。我没有什么大道理,我只是私心盘算过:叶红为了龚侠怀的事可以这样鞠躬尽瘁,要是我交了他这个朋友,万一有一天我这个哈老头儿遇上什么事……想必你也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吧。”哈广情道:“这样说来,让你今日先欠我一个情,倒便宜了日后的我。”叶红知道哈广情说活,喜欢玩世不恭,屡作虐语,自嘲嘲人,但言谈里暗含机锋、自有机抒,只陪笑道:“七哥的为人,我有不知晓的么!你帮了人,还说这些损自己的话哪!”

哈广情这才正色道:“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平生最恨人前哈哈哈、背后杀杀杀的人。年纪愈大,愈交不到真正的朋友,不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朋友可交,而是谁都知道真正的朋友难得一见,谁都不敢用心和真心去交友,人人防着,自然交不到好友。”

他正色的时候脸上反而出现了一种近乎滑稽的神情。叶红想,会下会是当年他受刑太苦,致使他的脸部表情大都反常了起来呢?

“我曾给人出卖,才在杨安儿一役里遭擒,弄得个半残不废的,回到大宋的国土上,却是给人当作狗,要不是一双腿子已废,刑狱之苦,在所难免。”哈广情又回复他的无所谓、笑嘻嘻的态度,“所以对这件事,我特别关心。那天我劝你不要管,然而,我自己也管了。不过,果然不好管。我一插手,刑部的人已盯着我了。他们还着人来问我,你管这些干什么?!我给他们回答:上下,我求的也不过在死后多几个人在我灵前诚心诚意的上香追悼而已!”

叶红也笑了起来:“他们的脸色可难看着?”

哈广情笑着:“他们这一类人脸色一向都不好看。特别对你好看的时候你才遭殃!”

两人笑着感叹了一会,哈广情才说:“我请于善余帮这个忙,他说,“其实你别急,已经有人在打点这件事了,只是现在还未定案,龚氏吉凶,尚未可卜而已!我就问他:究竟是哪一路人马,如此义助龚侠怀?他说:哪一方面的人,我不便说,万一事不成还牵累了人,自已更不愿意;再说,再密的嘴也是有疏隙的。我当下也不多问,先把饮冰上人精心泡制的“梅栖”泡上两盅,待他喝得高兴时,就送上朱古泥用‘纵刀横斧’刻的棋盘。于善余就跟我下了五盘,自然是他胜了三盘,这一开怀之下,再加那么一高兴,就说了许多他刚才还不肯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