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今年,我们一起过冬好吗?(第2/3页)

叶红在见过严笑花之后,虽觉得她似烛焰一样的温柔和无依,但仍是光和热、厉而辣的。所以,他那时候从没想过,严笑花在失去龚侠怀之后,会不会伤心和无助、是不是需要同情和帮助,而只觉得她太过分、认为她不该背弃龚侠怀,而恨她、怨她、鄙视他。就连她虽然是断了一指,他也没去温言安慰她几句,仿佛严笑花是一种不需要安慰的动物似的。

一直到叶红发现:严笑花为了要救龚侠怀所作出的牺牲、所付出的代价,恐怕比所有的人都更高上一些,他才知道:他错估了严笑花。

在这里,这时候,他又看到严笑花的另一面。

严笑花哭了。

叶红在“春风楼”怒斥严笑花的时候,她没有哭(至少他未曾看见):严笑花在一剑剁在自己一只手指的时候,也没有哭;甚至在大雨中遇伏、眼看就要丧命敌手之际,她也没有哭。

可是,现在,她却哭了。

她流泪。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冷静、坚定、好强,甚至她听到了这句话,她才终于靠了岸似的舒宽了下来,甚至还有一点点忍不住的崩溃,然像一张忍不住的弓要去爱情箭,又像一场忍不住的春天要去融解雪一样,她抑住激荡的心情,才能说:

“今年,我们一起过冬好吗?好一句活。我以为我毕生都不再会听到的了。也许龚大哥是对的,他没看错你们。这句话,要是他也能听到,该有多好!”

高赞魁忽然低下了头。

朱星五道:“我们是说迟了一些可是,我们是诚心诚意说的。”

“好像还不太迟;”严笑花说。她在泪光中的笑如一抹风烟。叶红觉得她的笑和泪不止开绽在她那一张艳若桃李的脸,还仿佛绽放在整个有情人间。“……记得那年中秋,我为你们八人结义所画的画吗?希望来年中秋,我还能够给你们再画一幅……有多少人在,就画多少人!”

高赞魁的头垂得更低了。

叶红忽然升起一个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原来这种感觉是很好的。

原本,在这冷漠的人间里,人必须要懂得如何为自己喝彩,为自己唱道,为自己等待。

可是,今天在“诡丽八尺门”听了这句话:“今年,我们一起过冬好吗?”仿佛有一种暖意常温心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冤屈应该要水落石出,误会应该有澄清解释当这些大家口里常说但都已不再期待的大道理真有一两句兑现之时,原来那种愉悦是那么分外深明的。

“你们打算怎么做?”叶红问。

“要你们帮忙。”朱星五即道。

“帮忙?”

“要相烦公子为我们‘八尺门’人写一封陈情信,要在决审之日,在堂外跪呈……或许,这样会有助于三位主审大人对此案的判决。你是知道的,我们门中,没有几个会耍文弄墨的,就算有,与公子才情,也相去天壤。几个夫子,在门主龙头出事之后,都纷纷请辞了。从开始到如今,公子对这件事,都很了然;若是公子不肯相助,咱们就束手无策,只好冒死去衙门大声喊冤了。”

“高三当家不是文武双全的吗?怎不由他来执笔呢?”

“就是因为我还在衙里当差,我只能里应外合,由我来为首告犯说人情,反而不妥,而且也恐对龙头不利。”高赞魁说,“这件事,还是得要劳公子帮忙到底了。何况,以公子声名和在平江府里显赫、廉介的家世,如能以公子亲笔拟状,我们八尺门的弟子联名合签呈递陈情,对此案会更有扭转乾坤的契机呢!”

“好!”叶红道:“我写。”

“我呢?严笑花笑道,“你们总不会真的是请我来画画吧?”

“不是画画,”朱星五坚毅的眼神里闪动着一种少见的、跳跃的敬意,”而是刀。”

“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