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惆怅断魂空出峡只怜飞絮已无家(第4/14页)

陈石星又惊又喜,当下向丘迟重新行过了礼,说道:“请恕晚辈有眼不识高人,多谢老伯相助之恩。”

丘迟笑道:“你是我的客人,客人有了麻烦,做主人的哪有不出头之理,谢什么呢?哈哈,现在好了,刚才我和你说谁请客都无所谓,现在是大家都不用争啦,有人大破悭囊替我请客了,咱们再来喝个尽兴。”

陈石星道:“他们去了只怕还会再来。老伯,你这店子恐怕要受我的连累,保不住了。”

丘迟说道:“我早已不想开这茶馆了,如今我的搬家费也有了着落,还怕什么?乐得找个地方归隐。我也不用急于搬家,你留意没有,他们是向回头路跑的?”

陈石星道:“那个‘公子爷’是九门提督的侄儿,从大同出来追踪我的。他们给老伯的绝技吓破了胆,想必是要回去搬兵才敢再来。”

丘迟说道:“那就最少还要两天他们才能再来,你大可以放心多留一会,陪我喝酒。”陈石星应道:“是。”他心里也正是有着一些疑问,想向丘迟问个明白。

丘迟接着笑道:“要不是你的剑法那么精妙,我肚子里的这几坛酒只怕也对付不了他们的剑阵呢。对啦,我还没有问你,你这张古琴——”

陈石星道:“还好,没有受到损坏。”

丘迟说道:“那我就安心了。家具损坏,算不了什么,你这张古琴可是稀世之宝。说老实话,刚才我之所以非出头不可,固然因为你是我的客人,但也是因为你这张古琴的缘故。”

陈石星道:“老伯请恕晚辈尚未禀明,老伯说的那位老琴师正是我的爷爷。”

丘迟哈哈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陈琴翁的孙儿了,除了陈琴翁的后人,谁还能弹得这样好的琴?来、来、来,快来帮我收拾屋子,咱们再喝。”

陈石星把破破烂烂的桌椅搬过一旁,打扫干净,丘迟捧出一坛酒,笑道:“这是我珍藏的三十年以上的老酒,幸亏没有给他们糟塌掉。刚才我说只有最后四坛,乃是骗他们的。”当下重整杯盘,与陈石星喝酒。

丘迟喝了两杯,说道:“我和你的爷爷一别二十年,从没得过他的消息,这些年来,他……”

陈石星道:“自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是和爷爷相依为命,隐居在桂林七星岩下。我的爷爷四年前已经死了。”

丘迟道:“你的父母呢?”

陈石星黯然说道:“我是遗腹子,爹爹在我出世之前,早已身故。妈妈也因难产之故,在我呱呱坠地之时,就断了气。我真是罪孽深重,祸延父母……”

丘迟忽地一拍桌子,大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可恨,可恨!”

陈石星吃了一惊,惶然问道:“丘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要知丘迟为他父母之死而感“可惜”,他是容易明白的,但何以又是“可恨”呢?他却是不懂了。

丘迟怔了一怔,说道:“你爷爷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么?”

陈石星更惶惑了,连忙问道:“说什么呀?”心中不由得蓦地起了疑团:“难道我的爹娘也是给人害死的?”他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很少谈及他的父母事情。他只道是因为自己从没见过父母之面,爷爷不想惹他伤心之故。如今听了丘迟的说话,方始起了思疑。

丘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你的父母也许并非直接给人害死,但倘若不是当年他们有了那一段不幸的遭遇,我想他们是不应该这么早死的。”

陈石星道:“不知我的爹娘曾有什么不幸遭遇,爷爷从没和我说过,老伯可以告诉我么?”

丘迟说道:“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令祖不肯告诉你,自有他的缘故。令你们一家遭受不幸的那个人亦早已死掉,我想你也无须追究了。”

陈石星离座而起,跪在丘迟面前,说道:“纵然事过境迁,为人子者对生身父母之事倘若知而不详,心中总是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