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坐中唯有许飞琼(第4/5页)

这时,旁边却有一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拍着桌子朝风魂大叫:“烂,你念的这些诗……嗝,实在是烂。”

风魂知道自己对诗词了解有限,刚才念给隐娘听时也是声音放低,却没想到仍是被人听了去。只是他对自己虽然没有自信,对念出的这些诗却是信心十足,于是冷冷地瞪着这酒鬼:“烂在哪里?”

他想,这酒鬼多半是要说什么格律不对之类的话,但每一个时代自有每一个时代的侧重点,如果是以五言七言的格律去看宋词,那自然全无是处,但一首诗词的灵性,又怎能仅仅因为格律的问题便轻易否定?

那酒鬼却是摇头道:“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正的男女之情,那就有如天河中的流水,虽然流得缓慢,彼此之间却是难分难解,又怎可能不在乎会短别长?一夜情那还差不多。写这诗词的家伙定是个公子哥儿,整天就知道流连青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风魂心想:“他这话也有道理,至少妙想姐姐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像这种以情为主的词曲,重要的应该是其中的意境,又怎能逐字逐句地去辨析其中的合理性?”

他见这醉鬼身穿青衫,头戴远游冠,显然是个文士。文人自古相轻,便何况这家伙显然还喝多了,风魂自然也就懒得去跟他斗嘴,只是微笑道:“老兄既然觉得我所念的诗词烂得透顶,那你何不也作上一首?”

“好。”这青衫文士拍着桌子,“你请我喝酒,我就作给你看。”

风魂将他身上扫了一眼,他何等样人,就算不用术法也能看出这酒鬼根本就是身无分文,偏偏他的桌上还放着不少空酒瓶。

敢情这家伙是个吃白食的,现在应该是酒足饭饱了,又知道自己身上没钱,所以才蹭了过来,想找借口让人请客。

风魂心中好笑,于是说道:“好,只要你真有本事,我就连你桌上的那些酒菜钱也帮你付了。”

青衫文士立时大叫:“取笔墨来。”

酒楼老板对这种事显然也看得多了,马上就让人准备好笔墨和宣纸,青衫文士用毛笔沾了墨水,也不往纸上写,摇摇晃晃地就来到墙边,要往墙上涂。

酒楼老板却将他抓住:“客人,这墙上可不能乱写。”

“为何别人写得,我写不得?”青衫文士指着墙面大怒。风魂看去,见上面果然落着不少墨迹。

酒楼老板笑道:“现在天下太平,读书人多,又都喜欢舞些文弄些墨,尤其是像这种建在名胜古迹之旁的庙宇酒楼,人人都想在上面留些宝墨,哪怕是写上‘到此一游’都是好的。但要是每一个来我这喝过酒的读书人都留上一句,我这酒楼早就成黑楼了,客人你说是不是?”

青衫文士道:“我是问你为何别人写得我写不得,你扯这么多干么?”

风魂笑着走了过来:“想必写在墙上是要收钱的吧?也罢,你如果写得好,我就帮你付钱,如果写得不好,你就自己去把它洗个干净,也省得你的‘宝墨’在这洞庭湖边遗臭万年。”

“好。”青衫文士大约是觉得自己被人看不起了,勃然大怒,也不再去理老板,就这样往墙上写去。

风魂也不管他,只是转头看向酒楼老板,笑道:“你这生意倒是做得好。”

酒楼老板道:“好说好说。”

风魂道:“只是就算收了钱,这墙还是有被人涂满的时候,到那时你不就再赚不到这份钱了?”

“这个公子爷倒不用担心。”酒楼老板低声说道,“像这样的文人雅士大多都是来了就走,我只把其中最好的几首留下,其它的洗了就是。就算真有客人回头也不妨事,我就说其他客人嫌他写的字丑又或是作的诗差,公子试想,这世上有几个王羲之,又有几个曹子建?这些读书人最好哄弄,酒喝多时觉得自己的文章天下无双,清醒之后又觉得自己写的东西不堪入目,我这样一讲,又有几个客人敢说自己作的诗词独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