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七十章 江山匿龙吟(第7/14页)

原氏的问鼎之路,刀锋所向,肝脑涂地的何止蚁民死士?决然绞碎伦常血脉束缚,焚情弃心才是那不世勋业的真相吧?

纵观原氏的女人里,原配秦氏,谢梅香,锦绣,连氏,轩辕皇后,到眼前的瑶姬,纵使绮罗裹身,金殿娇养也不过是那另类囚笼,要么没有子女缘,不是阴阳相隔就是骨离散,要么被迫沾满血腥,成为杀人利器,无论她们怎样选择在原氏的生存方式,原来她们的人生早被绑架在所谓“龙主九天”的战车上,命运无不引人深思悲叹。

那么我呢?我忽然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也成了彻头彻尾原氏重要还深爱的女人!那我的下场又是什么样的?不由口干舌燥。手脚冰凉。

“我的珠儿惠质兰心,她不爱紫园里的那些纨绔子弟,自己选定了姑爷果是人中龙凤,原氏亦是靠着姑父才能扭转乾坤,我那定儿智勇过人,文武双全,熟读兵书,一方大将,”她不无骄傲地仰头答道,转而又忧郁道:“可是,可是,我的定儿,所遇非人啊,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保了一个不该保的主儿。”

珠儿,珠儿,我认识的人里能搭上边的,好像只是我嫂嫂珍珠;定儿……原氏里唯一名字里含定的,好像只有给锦绣撑腰的原奉定了。

再盯睛一看,真没有想到,那两孩儿成年的面具果真是珍珠和原奉定,我手中的杯盏一下子滑落在地,摔个粉碎。

是了,那珍珠只是一个上房丫环,却深知原氏秘幸,原奉定说是原氏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过继给原青江,可是如今他升任宁康郡王,上柱国的荣称,拍马攀附之人虽多,却从未见过他家的亲戚前来拜贺?!我想起来了,他的腰间挂着一幅美人面的黄玉玉佩,雕功精美,同这位瑶姬夫人甚是相似。

我问道:“若我猜得没有错,瑶姬夫人,您的女儿可是我的大嫂,一品诰命珍珠夫人?您的儿子可是当今宁康郡王原奉定,字承贤的?”

瑶姬的脸上明明还带着泪,如远山清潭的眉目对我悠悠凝望,却忽然向前一步,对我绽出一丝大大的笑容来,从她的里吐出浓浓的酒气,我本能地向后一退,她一甩火红的衣袖,再凑近我一步,咯咯地笑了一下,仿佛天真地孩童赢了玻璃弹珠一般,兴奋不能自抑:“传说中的花西夫人就是聪明。”

我不由往后一退,又一跌到围座上,只得整了整衣冠坐正了身,维持着一种对长者的敬重姿势作了一个揖,放低声音道:“后日乃是初八,皇后生辰,欲予中宫大宴众贵女,宴后想是酒气甚浓,妾可诚邀忠勇伯夫人及子女前来赏心阁更衣,彼时瑶姬夫人便可再做道理。”

瑶姬跟着我跌坐在褥子上,听得异常认真,眼中闪耀着一种狂喜,那是一种母亲才特有的感动,她一下子握紧了我的手,倒把我给吓得一大跳。

她的手异常的冰冷潮湿,方才分明手心出了汗,她颤声道:“把前年主公赏下的梅花陈酿拿来,我今日要同木槿一醉方休。”

“主公说了要等他来与夫人同饮。”黄莺儿道:“不如让莺儿去取那个大爷打发人送来的木樨荷花儿酒吧。”

果然,这里的主公与大爷分明是两个人,原青江肯定是主公了,那么另一个原青山就是大爷了。

瑶姬背对着黄莺儿,俏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她轻轻放开我的手,慢慢转过身去,又绽出笑意,优雅地坐回自己的围座。

“好啊!”瑶姬看了黄莺儿两眼,柔声笑道:“莺儿说得是,要不让雀儿去替我拿,你且陪我和王妃说说话。”

瑶姬对雀儿微扬下巴,雀儿便闷声走出去,黄莺儿款款地走过来,瑶姬忽然左指向黄莺儿的左腿微弹,黄莺儿躲闪不及,打了一个趔趄,几乎在同时已经走到门口的雀儿忽然闪电般折回来从莺儿的劲后狠狠地击了一掌,那莺儿慢慢地软倒在地,乐声噶然中止,只见场中的莺儿躺在地上四肢着,鲜血沿着面具奔涌而出,蜿延流到脖子里,映着惨白的肌肤和面具,还有那白纸一般的宫衣,甚是触目惊心。

瑶姬慵懒地弹了一下袖口的一滴血迹,微笑道:“我最烦别人拿主公来压我,让你这只狗活那么久,也算抬举你了。”

雀儿还是沉默着,只是一脚把莺儿踢向那池子边上,瞬间,那些看似五彩温雅的飘逸金龙挣露面,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扑腾着把那女孩拖下了水,几十条金龙扑腾着本来平静的溪水,瞬间,水面扑腾着令人恐怖的血腥,大约五分钟后,血色随溪流卷走,幽暗的深宫再次归于平静,那个黄莺儿已悄然化作地下陵墓的空气,我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仿佛这里本来就只有一个哑巴似的侍者雀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