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第2/4页)

郑侯连问数次,终于有一名中大夫壮着胆子开口:“君上,粟大夫当日离宫,关闭府门至今不出。”

当日?

中大夫不敢说得太明白,郑侯心中却是一清二楚。

“是我糊涂,名翁该怒。”郑侯苦笑一声,马上又振作精神,“我去向名翁请罪。”

危急关头,唯有粟名能救他,能救郑国。

幡然醒悟也好,自欺欺人也罢,郑侯命人准备车辆,决定亲自过府请罪,求教救国之策。

望着郑侯远去的背影,巫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天意不可违。”

他默默收起地上的甲骨,起身走出大殿。

沿途侍人婢女向他行礼,他皆视而不见。反而加快脚步,顶着风雪走出宫门,徒步返回太庙。

彼时,晋国三军倾巢而出,公子珩率军亲征的消息已传遍城内。

“战况不利。”

“失数城,守军皆殁。”

得知晋军正在逼近岭州城,城头已经能看到先锋的旗帜,城民们惶恐不安,纷纷涌向太庙,祈求天地鬼神庇佑郑国。

巫行走在路上,斗篷遮住他的面孔,伛偻的身形瘦弱不堪,和寻常老人没什么两样。

甲士在聚集。

冬日不利于战车驰骋,郑军的优势难以发挥。想到晋军来势汹汹,军中上下都是愁眉苦脸未战先怯。

几辆战车行过长街,驾车的甲士无精打采。

纵然是不了解兵势,也知士气重要。

这样的军队如何打仗?

遑论是迎战晋国这样的强敌。

巫一路返回太庙,见到聚集的城民,再次发出叹息。

他驻足良久,任由雪花飘落在身上。见到远处升起的青烟,听到众人的祈求声,他没有再前进,而是回身调转方向,再次走入风雪之中。

郑侯驱车抵达粟名府上,命侍人上前叫门。

侍人拍击门环,声音传入庭院。

守门的奴隶拉开门栓,将大门开启一条缝。见到国君的车驾,当场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出声。

“君上来见上大夫。”

侍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奴隶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消息传入前厅,粟名的几个儿子一起赶来,向郑侯叠手行礼。

“参见君上。”

“起,孤来见名翁。”郑侯说明来意。

粟名三子对视一眼,最终由长子粟成开口:“君上,臣父归家后突陷入高热,数日昏迷不醒。”

“怎会如此?”郑侯大吃一惊。

粟成不去看郑侯的表情,在衣袖遮挡下攥紧手指,沉声道:“良医诊脉,言臣父急怒攻心,迟迟不能退热,恐药石无医。”

粟名自上京归来时精神矍铄,入宫一趟就病入膏肓。医断言是受到打击,仔细推敲缘由,粟成三人早有答案。

粟名一直教导他们遵循礼法,自己也是以身作则。然而郑侯屡次言行出格,在晋侯一事上更是同粟名的理念背道而驰。

粟成三人不能怨恨郑侯,只能低头保持沉默,以无言宣泄压抑的情绪。

郑侯视粟名为救命稻草,怎奈后者性命垂危,随时将要撒手人寰,心中的期盼注定落空。

“孤会令宫医前来。”

留下这句话,郑侯转身登上马车,此行无功而返。

哪料想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他刚刚回到正殿,就听侍人禀报,前往徐国求助的使臣被拒之门外,连徐伯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回国。

使臣一身风霜,被召入殿后伏地大哭:“君上,臣无能。徐国背信弃义,徐伯言晋国势大,不敢出兵。更言郑国遭此劫难,是……”

“是什么?”

“是君上行悖礼无德之事,咎由自取。”

使臣冒着冷汗说完这番话,郑侯顿时满面铁青,一把扫落案上的笔架和竹简。

“无信义的小人!”

愤怒的咆哮声传出殿外,守在廊下的侍人噤若寒蝉。

又过数息,殿门敞开,使臣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