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第3/4页)

在寒风中抹去冷汗,他短暂地松了一口气。想到逼近的晋国大军,很快又是满脸忧色。

林珩大军未至,岭州城已是人心惶惶,风雨飘摇。

城头之上,守城的甲士眺望远处,发现游荡徘徊的黑骑,有心开弓予以威慑,奈何弓弦绷直僵硬,根本拉不开。

“这还怎么打仗?”

一名甲长走过,恰好听到士兵的抱怨。他上前两步立在女墙后,逆风眺望城外的黑骑。想到侥幸逃回都城的主簿,深思对方口中对晋军的描述,心中突然生出主意。

他安抚地拍了拍甲士的肩膀,命人另取一张弓给他,随即快步走下城头,求见负责城防的阮力,献上刚刚想到的计策。

“城头泼水?”

“正是。”甲长认为此计十拿九稳,“冬日寒冷,滴水成冰。水泼城头,则冰覆城墙,必能阻挡晋军架梯攀援。”

他以为自己献出良策,能解都城危机。哪料想阮力根本不予采纳,更斥责他胡言乱语。

“一派胡言!”

“军将,晋军连下数城,士气正盛。但其长途奔袭,必然人马疲惫。不能一战而下,定会削弱士气。若能固守城池,待其疲敝再趁机杀出,未必不能取胜。”

甲长并不气馁,还想据理力争。

奈何阮力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怒斥他是旁门左道,所言不足采用。

“战必堂堂正正,何能行此诡道。来人!”阮力不想再听,召唤门外私兵,手指满脸不忿的甲长,怒声道,“将这鸡鸣狗盗之徒押下去,不许他再入府!”

甲长被私兵反扭手臂,双眼圆瞪,怒视阮力:“阮力,你顽固不化,不肯纳谏。岭州城守不住,你就是郑国的罪人!”

“押下去,除甲胄,夺剑,降为军仆!”阮力暴怒,出言重惩甲长。

私兵吃了一惊。

对甲长而言,这不仅是惩罚,更是奇耻大辱。

果不其然,甲长眼底充血,三名私兵差点按不住他。

奈何猛虎难敌群狼,他被架起四肢抬至院中,几名私兵按住他,另外几人抢走他的佩剑,卸掉他的甲胄,其后将他丢出府外。

砰地一声,甲长摔下石阶,滚落到雪地之中。

失去一身甲胄,他身上只有一件夹衣,里面填着芦花,并不能完全保暖。

他从地上爬起来,反手抹去脸上的污痕,盯着紧闭的大门,凶狠道:“士弓今日立誓,必报此仇!”

吱嘎一声,府门开启一条缝。

一名做家奴装束的男子探出头,瞧见狼狈的士弓,奚落道:“还磨蹭什么,快滚!”

话落,他竟朝士弓啐了一口。

换作今日之前,以两人的身份,给家奴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但今时不同往日,士弓惹怒阮力被降为军仆,今后断无生路。

士弓看向脚下的污迹,牢牢记住今日之耻,转过身走入雪中。

在他身后,家奴放肆大笑,口出恶言:“甲长如何,有战功又如何,还不是个窝囊废!”

士弓返回城头,众人见到他的样子都是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面对同袍的询问,士弓摇摇头,蜷坐在避风的墙洞内,始终不言不语。

众人散去后,他裹着甲士特地送来的厚衣,透过缝隙眺望远处,目光闪烁,晦暗不明。

晋骑绕城徘徊,使城内守军不敢出。

趁此时机,智陵和费廉兵分两路,各率前锋骑士横扫乡邑,将村人聚到一起看管,切断城内对外的联系。

林珩率大军星夜飞驰,距岭州城五里,探路的骑兵撞上一支队伍。

陷入重围,私兵抽刀面对马上骑士,后者一眼认出了他们的武器。

“郑国人。”

骑兵策马交错驰过,手中的旗帜在风中招展。黑色的旗面上,赫然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玄鸟。

“速报公子。”

一骑离开队伍驰向大军。不多时,黑色洪流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