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就是内森·祖克曼』(第14/24页)

酒店门廊的灯光下,“微笑杰克”坐在车前斜眼望向一边,祖克曼决定只握握她的手。小说是虚构的,这一点上,不能把司机弄糊涂了。否则,他怎么参加汽车间的文学研讨会呢?

祖克曼真切地感知到玛丽说他是所谓的酸秀才真正指的是什么了。“从你所经历的一切,”他听见自己对西泽拉说,“你一定对男人产生了些许怀疑。”

她用另外一只手把她的丝质披肩拉到喉部。“恰恰相反,”她向他保证,“我喜欢男人。我都想变成一个男人。”

“这个对你不太可能吧!”

“如果我是男人,我就能保护住我母亲了。我就能在父亲面前保护她。他喝烈酒,打我母亲。”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祖克曼觉得自己只能回答说:“晚安,西泽拉。”他轻轻吻了她。看着他脸前的那张面庞,让人恍惚,他好像吻了个广告牌。

他看着她消失在酒店里。他要是卡诺夫斯基该多好啊!事实上,他要回家把这些写下来。西泽拉是没了,但他有了一堆笔记啊。

“等等……”他喊道,追着她冲进大厅。

她转过身来,面带微笑。“我以为你急着跑去见艾尔曼教授呢。”

“我有个提议。我们还是不要再闲扯了,我们最好还是来杯睡前饮料?”

“你的两个提议都挺好的。”

“我们去哪儿喝呢?”

“为什么不到作家常去的地方?”

“纽约公共图书馆?这么晚了?”

现在她和他近在咫尺,靠在他的胳膊上,一起回头朝门口走去,车还在那里等着。司机比祖克曼更了解祖克曼自己。或者说他更了解奥谢小姐的魅惑力。

“不,”她说,“作家都愿意去的地方在第二大街上。”

“伊莱恩?哦,我带你去伊莱恩可不太合适。我跟我妻子一起去过,”——有天晚上他和劳拉曾去那里吃晚餐,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样——“我们的座位离盥洗室近得不能再近,就差没有坐到湿毛巾柜上去了。你最好等塞林格来这里时跟他一起去。”

“内森,除了在摩洛哥城俱乐部,你不会在其他地方看到塞林格的。”

门口很多人成双成对等着进去,客人们在酒吧门口排了四行队伍等待空桌,但这一次经理的手臂一挥,祖克曼他们就入座了,他们的桌子离盥洗室如此之远,以至于万一他真的内急,那他就处于极不利的境地了。

“你今天真是吉星高照啊,”西泽拉低声耳语道。

这时每个人都在看她,而她假装他们还单独在车里聊着天。“外面街上这么多人在排队。你还以为这是个萨德笔下的妓院,”她说,“而不仅仅是个惹是生非的地方。我真讨厌这种地方。”

“真的吗?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我觉得看着你也恨它很有趣。”

“恨这个?对我来说,这可算是良辰美景。”

“从你咬牙切齿中我看得出来。”

“和你坐在这里,”祖克曼告诉她说,“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面庞实际上已经模糊不清了。就像一张两车迎头相撞的新闻图片,我就是那离焦的路标。无论你走到哪儿,都会这样吗?”

“不,不会在雨中的康涅马拉发生。”

虽然他们没有点,一名服务生却拿着香槟过来了。这瓶香槟来自一位笑眯眯的绅士,他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

“给你的?”祖克曼问西泽拉,“还是给我的?”他边问边从椅子上半站起身,以感谢此人的慷慨。

“不管是给你还是给我,”西泽拉说,“你最好过去一下——如果你不去,他们可能就找你茬了。”

祖克曼穿过一张张餐桌,去和他握手:一位兴高采烈的先生把身旁一位女士介绍给了他,说那是他的妻子。他敦实粗壮,被晒成了棕褐色,他的夫人也被晒成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