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封二十年前的信,让李家换了当家人(第6/19页)

“李家万贯家财,当然不会对我这个外姓人一点防备都没有。我说到做到,从未再去与你们联络,但是李家却没有放松过对你们的警惕。京城的徽商会馆里就有李家派去的坐探,你一进京,人家就知道了。要是你顺利考中进士,分发京城为官,今后再将一家人都接了过来,事情还有个不露底的?于是她想除掉你,一了百了。”李万堂口中的“她”,当然就是李太太。

“是我及时阻止,可是最后她还是派去了张广发,设计将你流放到关外。她说这是最后的办法,要不然,我就算能护得你一时,却护不住一世,何况徽州的古家人更是如同砧上鱼肉,任人宰割。她以你们一家人的性命做要挟,我也只能默许了。”

古平原处心积虑想要从张广发口中得知那场无端陷害的答案,现在真相大白了,他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杀常四老爹的事儿呢?”

“我不知情。”李万堂摇了摇头。

“那这次的事儿呢?”古平原一句紧似一句。

“……你不要问了。”

“我为什么不问!”古平原怒道,“你的结发妻子、我的娘亲此刻凶多吉少,我的妻子、古家的大儿媳也被逼落山涧,她腹中那眼看就要出世的孩子,连睁开眼睛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那是我古家的后代,他姓古!你可以不管你的儿子,我却不能不为我的儿子报仇!”他闷声吼着,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洒在脸上。

李万堂的身子像筛糠一样剧烈地颤抖着,眼前向东而去永不回头的江水,仿佛是在告诉他,大错铸成,再难挽回。

“我会结束李家在两淮盐场的生意,我会带着李家人回到京城,从今往后,李家的生意就只限在北五省,不会再踏过黄河一步。”面对眼前这个受尽了冤屈,而今又在承受着丧子之痛的大儿子,李万堂觉得自己的雄心壮志,都在这一手造成的悲剧面前烟消云散了。

“这样就了结了吗?”古平原用力一摇头,“不可能的。”

李万堂像是恳求般地伸出手,又好似在极力表明着心意,“平原,你难道要我跪下来求你?好吧,那我求你不要再追究,等我把李钦带走,让你们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不要真的斗个你死我活,不要让我看见一个儿子死在另一个儿子手上。”

说着,李万堂慢慢跪了下来,他张开手,半向天空举着,像是在祈求上苍改变这可怕的命运。

古平原惊呆了,他缓缓退了一大步,他没有想到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俾睨天下商人的“李半城”,居然会真的跪下,而且跪的还是自己——他的儿子。

西风猎猎,卷得芦苇荡东倒西歪,而江堤上一立一跪的两个人,就像是木雕泥塑般僵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弹。

“大哥!”古平文从镇子那边撒腿如飞跑了过来,来到近前看清了跪在地上的是谁,让他乍然一惊,却再也顾不得许多,急急扯住古平原的袖子。

“快,快回去,娘、娘……”

古平原情知大变在即,心里顿时一翻个儿,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多问,也不敢多想,赶紧跟着弟弟向客栈奔去。

李万堂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手一松,那包药滚落江堤,被江水一卷,瞬间无影无踪。

他没有再乘马车,而是一步慢似一步地走回镇上,离着客栈不远,他已经听到了从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停下脚步,不一会儿又看见客栈的伙计出来用白绫系在两只石狮的颈上。

李万堂忽然很想进去再看一眼那个等了他二十年的女人,可是心里这么想着,却连一步都迈不动。有个人在拼命拖着他的腿,那就是当初被自己亲手埋葬的古皖章。

“老爷,天不早了,咱们是回呢,还是在镇上投宿?”车夫犹豫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