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封二十年前的信,让李家换了当家人(第8/19页)

“四大恒”的掌柜也正在忐忑不安,他们这次南来,可不像上一次那般不情不愿。李家被徽商中的后起之秀古平原压制得节节败退的消息,早就随着漕船传到京城。李家面对古平原,一败于茶,二败于盐,上次是在京城众目睽睽之下输了天下第一茶的名号,连累“四大恒”也损失惨重,这一次又是这个姓古的,而且还有传言,说李万堂居然与他是亲父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四大恒”掌柜聚在一起商议,别看焦掌柜嗓门大,却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他提出会不会是这父子俩做了一个扣,一而再,再而三地诱着“四大恒”往里钻,合伙打算抽空“四大恒”的银库。一念及此,几位掌柜都坐不住了,就是李万堂不来书信请,他们也要主动过来看看。

李万堂今天将整个同庆楼都包了下来,专请几位掌柜和王天贵。尽管菜上得热闹极了,一盘盘热气腾腾,一道道香气扑鼻,可是席面上却是冷冷清清,除了刚见面时互相问候了几句,随后这几个人都静坐喝茶,一言不发。

这些都是商场上打了大半辈子算盘的人,深谙后发制人之道,不看准了对方的筹码,哪里肯先说话。客人不说倒还罢了,偏偏做主人的也是三缄其口,望着窗外红叶舞秋风,竟是赏起景色来了。

王天贵心头有些焦躁,在座的只有他是晋商,其余人都是京商,安知这些人不是暗中通好了气,等着算计自己呢。他一再提醒自己要稳住,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李老爷,听说你有意不做盐场了,这是真的吗?”

一语问出,“四大恒”的几位掌柜目光都从别处移来,齐刷刷看向李万堂。王天贵见状稍稍放下心来,敢情他们也不知内情。

“王大掌柜真是消息灵通。”李万堂瞥了他一眼,目中也有吃惊之色,他沉吟了一下,“本来我还想等一个人,看来他是路上耽搁了,王大掌柜又问起,那我就说了吧。不止盐场,李家在两江所有的生意都要收掉,今后安心在北五省做买卖,不再踏足江南。”

除了王天贵早有准备,其余满座皆惊,焦掌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忘了来之前几位掌柜商量好的谋定而后动,讷讷地问道:“李老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一年之前在通州,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时候分明说要将李家的生意全盘挪到江南,还说咱们几个鼠目寸光,识不透天下大势。如今怎么来了个大掉个,又、又要回京城了?”

他转头看向其余三位掌柜:“诸位,我说的可有半字虚言,当时你们可都也在场啊。”

资格最老的张掌柜也是满面惊愕,他捋了捋胡须,点头道:“不错,那时候李老爷是这么说的,咱们字字句句都听见了。而且不怕您笑话,我们回去后几番商议,觉得您说的在理儿,所以这一年来已经在江南开了几家买卖,也赚到了银子,这还要感谢李老爷提携。我也闹不明白了,您怎么说变就变,又要把生意搬回京城去,这一来二去,有多少银子白白耗在了里面。”他是老派的生意人,一针一线都看得紧,不免替李家感到肉疼。

大家都看着李万堂,等着听他如何回答。李万堂目光复杂地笑了笑:“书上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大概是水土不服吧,我在江南做生意这两年,总是觉得没有在京城有滋味,索性就搬回去。”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句话,就算交待了?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明知道李万堂不愿说出真正的缘由,可是谁又能强逼他说呢。再说这毕竟是李家的买卖,别说他要搬回京城去,就算一声令下,哪怕是搬到大漠里,别人也没资格去管。

席上一时又有些冷场,王天贵真正关心的是李家留下来的股,他假作闲谈,向着焦掌柜道:“唉,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儿,本来有李老爷坐镇盐场,那是万无一失的主心骨,咱们跟着分红收利就是了。可他这一撤,盐场的事儿可怎么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