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艺术家与哀悼者(第4/5页)

“哦,大使阁下,”科西莫伸手搂住大使的肩膀,不带一丝窘意地回答道,“难道您本人不是一位父亲和祖父吗?我去做哨子您完全不应惊讶。幸好我孙子没让我给他吹上一段呢,因为如果他要求,我肯定也会照办的。”

但是,让这位祖父陷入无尽悲伤的是,他疼爱的小孙子在1461年过六岁生日之前不幸夭折了。仅仅两年之后,一直拒绝节食减肥的乔瓦尼也因突发心脏病去世。科西莫再也没能从这些打击中恢复过来。每当仆人抬着他经过美第奇宫宽敞的房间时——在他事业的顶峰时期,这里曾经住着五十多人——他们都会听到科西莫低声哀叹:“房子这么大,家人却一个个离我而去了。”在卡雷吉的别墅里,科西莫会独自静坐数小时。妻子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待着,跟谁都不说话。“我们以前要出远门的时候,你总会提前两个星期就开始做准备,”科西莫回答道,“所以,现在我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你难道不明白我有多少事情需要考虑吗?”还有一次,妻子问他为什么静坐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科西莫回答得更加简短和消极,他说:“是为了适应永远地闭上。”

1464年初夏,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在佛罗伦萨的使者尼科代莫·特兰凯迪尼前去拜访科西莫。尼科代莫·特兰凯迪尼过去常常来美第奇宫,有一次刚巧遇到科西莫和他的两个儿子同时卧病在床,都因痛风的困扰而变得脾气暴躁。而如今再看到科西莫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易怒,而是身心俱疲,甚至是彻底绝望了。除了痛风和关节炎之外,他还要忍受“因小便不畅而引起的持续发热”。科西莫对访客说:“我的尼科代莫啊,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消逝,我已经准备好离开人世了。”两个月后的8月1日,科西莫去世了,享年76岁。在去世的前几天,他坚持要离开病床,穿上最正式的衣服,到圣洛伦佐教堂向院长忏悔。科西莫“还请院长做了弥撒”,儿子皮耶罗告诉他的两个孙子说:

他表现得好像完全健康似的。让他阐明信仰时,他逐字逐句地念诵了教义并重复了自己的忏悔,最后接受了圣餐。在整个过程中他都全神贯注,最先祈求的就是所有他错待过的人的原谅。

科西莫知道,对待有些人他太过严苛了。但是他如果仁慈一些,宽容一些,就永远不会获得他所拥有的这些权力和财富。他从来不认为允许那些在1434年被执政团驱逐出境的对手们回到佛罗伦萨是什么明智之举;他在面对威胁自己家族的敌人时也从来不会手软;他还一直小心确保家族成员和朋友都被安排到报酬丰厚又风光荣耀的位置上,而敌人则不能有半点机会。但是,对于佛罗伦萨人来说,对于那些深受他的恩惠、感激他为这个城市所做的贡献的人来说,他是值得尊敬的,他的去世是沉痛的,他的慷慨、政治敏感和繁多而广泛的成就都是被人们称颂的。作为他的朋友,韦斯帕夏诺·达·比斯蒂奇这样描写科西莫:他的渊博知识、良好品位和多才多艺绝对是卓越非凡的。

当旁听了某个学者的讲座后,他会给他们写信探讨相关的问题;在和神学家相处时,他也能对神学问题品评一番;他在研究任何一个学科时都充满兴趣,对哲学也是如此。占星家发现他对占星学颇为了解,因为他对此坚信不疑,并运用占星学指导个人生活。音乐家同样能够感受到他对音乐的精通,音乐也总能给他带来巨大的乐趣。雕塑和绘画更是他最了解的两种艺术,他向来偏爱有才华的工匠。在建筑方面,他算得上一位完美的评判家,没有哪一处重要的公共建筑是不考虑他的意见和建议就开工或完成的。

几年前,还不是执政团成员的科西莫被执政团描述为“共和国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