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最后的边疆之外美国的新政(第7/19页)

新移民们为当时美国种族歧视的严重程度所震惊。南方移民可能对此没有那么惊讶,但和西印度群岛的移民一样,他们遭遇了一个二元对立的城市环境,对他们以及对许多欧洲移民来说,这种城市环境都在经济上排斥他们,有时甚至怀有公开的敌意。20世纪20年代,经济繁荣给美国带来新机遇的同时,也让旧问题恶化,一个极端的例子就是三K党(他们声称自己是美国爱国主义的代表)在这个时期的卷土重来(见图52)。随着“百分之百美国主义”这一理念的崛起,在强劲的现代化市场驱动下,三K党的成员数量剧增,从1920年的5000人增至1925年的几百万人。

自内战后首次化身以来,三K党也扩张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在移民、进步主义和一战造成的紧张局势中,将三K党的所作所为指责为带有偏见似乎已经不够准确了,因为它看起来好像反对一切的人与事,并且有各种各样的反对理由,从种族到宗教,五花八门。三K党的活动范围也更多地聚焦到城市,一个原因就是很多南方的黑人和白人移居到了北方城市,尤其是像底特律这些汽车行业飞速发展、有大量就业机会的城市。不过,三K党势力的中心地带还是在中西部地区,尤其是在印第安纳州,三K党有效控制了该州的共和党。然而,1925年,三K党领导人大卫·斯蒂芬森(David C. Stephenson)被判攻击一位年轻女性玛奇·奥博霍尔策(Madge Oberholtzer),构成二级谋杀,印第安纳州受雇于三K党的重要政客和法官名单随之流出,至少在政界,三K党的势力开始减退。

图52 三K党游行,华盛顿地区(宾夕法尼亚大道),1926年9月13日。大多数与三K党相关的象征都来源于20世纪早期三K党卷土重来的时期。如照片中所示,三K党公然地展示自己,将自己置于美国的中心位置。然而,在三K党这样展示自己“实力”的时候,它已经不再像20年代初那样具有强大的政治实力,但也没有完全失势。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友情提供(LC-USZ62-59666)。

在文化上,情况则有所不同。三K党引领了20世纪20年代的至少部分时代思潮,反对伤风败俗——这是从广义上讲,但通常指的是酗酒——也反对移民。它主要利用了正在形成的这个现代的、商业驱动的、多民族的世俗美国和一战前的那个传统的、注重家庭的、单一民族的虔诚美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事实上,美国从来没有哪怕只是接近过这样一种受限的、狭隘的状态,但这个事实并不重要。战后的英国还沉湎于对战前爱德华时代的稳定和安全的幻想中。同样,美国也为自己——不止一次地——虚构了一段神话般的历史,这种历史与其真实的过去毫无联系,却实实在在地影响了它的未来,而在这未来之中也包含了一定程度的虚构——理想的美国人。

想要定义美国人、并且由此定义美国主义的这种冲动,着实可以称之为一种美国传统,向前能够追溯到克雷夫科尔在1783年提出的那个著名问题:“那么,什么是美国人,这个新人种呢?”20世纪给这个论辩带来了新的视角,也就是从科学和伪科学的角度来看待这个社会文化过程。20世纪20年代,在移民问题上,美国通过了一些新的限制法案,而这些限制越来越多地是基于种族的模糊概念。公民国家主义理想,即由克雷夫科尔首度提出、罗斯福加以修订的新国家主义,正是基于对克雷夫科尔所称的对“古老的偏见和风俗”的否定,以及对“新生活方式”的肯定。

然而,在20世纪20年代,这种理想被国家主义中一种近似于生物决定论的解读所改变,或者可能是所感染,这种解读拒绝认为理想的美国人是一种“混血人”,而是强调民族排他性。这种观点通过当时的一本畅销书——麦迪逊·格兰特(Madison Grant)的《伟大种族的消逝:欧洲历史的种族根基》(The Passing of the Great Race: The Racial Basis of European History,1916年)得到了广泛传播。格兰特是纽约动物学会主席,同时也是一位著名的优生学提倡者,他提出北欧日耳曼民族优越论,这在那些本就已经倾向于盎格鲁—撒克逊种族优越观点的人当中引发了共鸣。处于两次世界大战间歇期的欧洲对他的观点相当赞同,而相比之下,虽然许多美国领导人也同意他的观点,美国人整体上却对他的那些极端观点相对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