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备忘录》(第5/16页)

我们可以认为:现代德意志帝国继承了普鲁士的外交政策。或许,普鲁士历史最显著的特征首先是:雄主相承,臣民精力充沛,热爱诚实工作。而仅次于此特征的,就是它的历史发展过程:勃兰登堡王室韬光养晦,奠定了小小的基业,然后在相对并不很长的时期内,他们成就了固若金汤的欧洲霸业。系统的领地扩张主要依靠武力,而野心勃勃的统治者或政治家神机妙算,谋划了最重要、最有决定性的征服。他们公开宣布的目标是:保障普鲁士的规模、凝聚力、领土和人口一致性。这样的目标势必提升普鲁士的地位和影响力,使它变成一流国家。其他各国无不致力征服,许多战争规模更大、更为血腥。本文无意衡量或讨论各邦霸业的相对优点或正当性,只想探讨普鲁士发展的独特条件。德国的特点并不是列王热衷于征服;也不是兼并土地,从地理上或种族上建立真正完整的民族领土;更不是国民或多或少的无意识的倾向:更充分地发展民族的生命与资源,扩展其影响力和欣欣向荣的生命力火种。德国的情况毋宁是,如一个弱小的藩国统治者所说,“我想要国家独立和强大。目前的边界和人口无法实现这样的目标。我必须拥有更大的领地和更多的居民,为此必须组织强大的军事力量”。

在现代历史上,腓特烈大帝(Frederick The Great)是最伟大、最经典的实例。他蓄意策划,将小邦转变为大国。他在最和平的年代突然攫取西里西亚,并参加第一次对波兰的瓜分,将继承的领地扩大了一倍。他维持当时最高效、最强大的军队,支持英格兰维护势力均衡、反对法兰西侵夺的大业。就这样,他成功地保证了普鲁士作为欧洲列强之一的地位。他的继承人继续依据同样的原则,制定普鲁士的外交政策。除了以下的事件,我们几乎没有必要提到更多的扩张。普鲁士参加第二次和第三次瓜分波兰;一再跟拿破仑合谋,企图吞并汉诺威;1815年肢解萨克森,以波兰土地交换莱茵省;1864年,吞并石勒斯威格-霍尔斯泰因(Schleswig-Holstein);1866年,明确吞并汉诺威和黑森选侯国,私自侵占其他领地;最后,普鲁士在1871年重新从法兰西夺回阿尔萨斯-洛林。当然,兼并的基础并非完全相同。它们的一致性在于:有目的、有计划地创造大普鲁士或德意志。

1871年的各种事件将普鲁士的精神传递给新德国。没有任何其他国家如此根深蒂固地依托以下条件:全民各阶级人人保卫民族权利,实现民族理想。它的民族理想完全依靠全体公民时刻准备就绪,拿自己和自己的国家孤注一掷,维护其主张和论据。普鲁士依靠“铁与血”,锻造了它在欧洲列强议事会当中的地位。德国刚刚赢得统一,就急不可耐地从事种种民族事业。尤其是随着日益增长的海外贸易流过新帝国的港口(这些港口原先属于“独立”但政治上无足轻重的汉萨同盟各邦),年轻的帝国向欧洲以外的世界大显身手。以前,它的海外意识至多不过若有若无。现在,德国船只在大洋上航行,德国商人第一次预见天命所归,德国将会真正享有英格兰、美国、法兰西,甚至荷兰的地位,德国的政治影响力将会远及海外和各大洲。德国尤其清楚,全世界承认和羡慕英格兰的殖民地与海外领地。德国的名字即使有人提到,也不会激起特殊的兴趣。这种发现对德国人的心灵产生了奇特的影响。在海外,欧洲强国的地位并不是这个天地的有效通行证。这里,各邦的大小强弱比例惊人地扭曲了,其他各邦在本土相对弱小,在海外却能当家做主,而德国至多享有荣誉宾客的地位。海外世界存在明显的不平等,海权和殖民国家享有巨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