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备忘录》(第7/16页)

上面这些疏略的概述突出描绘了德国外交政策的某些特征。人们多多少少可以公正、精确、清晰地声称:德国外交政策源于它的历史,源于德国统治者和政治家的表述和设计,源于公共舆论准确无误的表现。这些原则只剩下两种有待阐明的问题:一方面,它的原则在多大程度上主导现实政策;另一方面,它的原则是否跟英格兰和其他独立、活跃国家的重要利益相冲突,妨碍它们自由行使其民族权利,完成其自认的世界使命。

我们没有片刻怀疑:强大的德国只要存在并健康地活动,肯定会造福世界。在“善良公民”一词的最广泛意义上,德国体现了最高层次的素质和优点,它构成了现代文明的光荣和胜利。如果跟德国特性、德国观念、德国方法有特殊关系的一切不再发挥力量和影响,世界将会无可估量地更加贫乏。英格兰尤其在智力和道德上都跟德国关系密切,因而它同情和欣赏德国心灵的最佳产物——其自然的倾向是:为人类进步的普遍利益,欢迎一切加强德国力量和影响的因素。只有一个前提条件:德国必须尊重其他国家。这些国家以自己的方式,同样有功于人类进步;同样有资格享有充分的空间,自由地致力提升人类文明的境界。英格兰本着健全的直觉,一向支持各国不受束缚地发挥和交流自己的力量。这种做法大体上符合自然本身的发展进程。大英帝国提供了广阔的天地:各民族内部组织汇聚在国王陛下的节杖下,发挥本民族的力量。英国在这方面海纳百川、持之以恒,其他各邦望尘莫及。英国人的好运和优点在于采取这种观点,解决民族生命的更高问题。或许,它只能在外交政策领域应用同样的原则,这样才能作为国际社会的一员在行动中履行其理论和惯例。

就这样,只要德国依靠国民的优点和活力,争取智力和道德的世界领导权,英国就只能羡慕,赞赏,参加竞赛。另外,德国可能相信:物质力量更大的相对优势、更广阔的领地、坚固的边界和海上的霸权必不可少。没有追求领袖地位的愿望,初步的占有必将以失败为结局。如果是这样,英格兰必须未雨绸缪——德国肯定会图谋削弱任何对手的力量,加强自己的力量。德国的手段肯定是扩张自己的领地,阻碍其他国家的合作,最终瓦解大英帝国,取而代之。

现在,德国可能完全没有,而且从来不曾有意识地策划这种颠覆活动。它的政治家们义愤填膺,公开否定这种可能。他们的否认或许是完全诚实的,他们的义愤或许有充分理由。如果他们非常不愿意跟英格兰发生任何武装冲突,那是因为德国知道,两国目前没有争论的理由。因此,它难以根据假设,想象未来发生任何武装冲突。而英格兰不想争执,永远不会给德国提供正当的开衅理由。

然而,英格兰不能在此事上冒险。毕竟,德国政治家就《英法协约》和德国在摩洛哥利益作出的承诺不可能更真诚了。或者,他们可能真心承诺,但无力执行。图谋邻邦的野心照例不会公开宣布,这种说法并非不公。因此,德国没有扩张的宣告,甚至公开表示普遍和无限的利他主义政策,但其本身并不足以证明它没有暗藏这样的意图。我们从德国过去的政策看,就会坚信有必要考虑以下的可能:它没有打破原有传统,继续循同样的路线进一步发展。这种可能性既然存在,人们就有理由问:英格兰牺牲友邦,至少坐视友邦牺牲,仅仅为了协助德国一步一步建立全面霸权;英格兰盲目信任德国霸权不会在世界上伤害任何人,只会促进其他所有民族的福利和幸福——这样的政策是不是正确,甚至算不算审慎?事实上,英格兰有重大理由,格外不能抱有这种信任。这些因素都必须恰如其分地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