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的人生,为何最终会拐个弯?(第2/5页)

带着这个问题,他和年长他35岁的驻法公使郭嵩焘成了“忘年交”,因为两个人的观点在这一点上完全一致:中国如果只是学习西方列强的海军、陆军,只是买船、造炮、练兵,那只是学了皮毛,是不可能富强起来的。

1878年,一年前考进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的6名中国学生都以优异的成绩修完了学业,在郭嵩焘的提议下,严复被点名再留下学习一年。

在多出来的这一年里,严复读了大量当时在欧洲非常流行的书,这些书的作者,是达尔文、赫胥黎、亚当·斯密、斯宾塞、卢梭、孟德斯鸠……

郭嵩焘也是一位奇人。早年是曾国藩幕僚,之后担任驻英公使和驻法公使,也是中国第一批“睁眼看世界”的人之一。他主张中国要借鉴和学习西方的文化和制度,而不是军舰和大炮,可惜当时在国内应者寥寥

1879年7月,严复再次以“头等”的成绩从皇家海军学院毕业。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应该再到英国的军舰“纽卡斯尔”号上去实习一年。但是,国内来电,召他尽快回国。

原来,福州船政学堂急需人才,需要他回去当老师,传授自己的所学。

于是,严复收拾行囊,启程回国。

这时候的他,已经经历了第二次转变——

从一个渴望学习西方先进知识的青年,到一个已经对西方社会乃至政治制度有所了解,并慢慢建立了自己的思想体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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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回国后没多久,就被调到了天津北洋水师学堂任教。

北洋水师学堂是一所新式海军学校,严复在校任教期间,培养了一批大牛的人物,比如后来当上中华民国大总统的黎元洪、后来成为南开大学校长的张伯苓、著名翻译家伍光建等。

不过,一场颠覆整个中国命运的战争,打破了严复安心教书育人,让中国富强起来的幻想。

这场战争,就是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

甲午战争对严复而言,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刺激和伤害:在北洋舰队里有无数他的同学、学生、朋友。尤其是他当年的那批同学,在舰队里都已经担任高级指挥官,但在甲午海战中,殉国的殉国(邓世昌、刘步蟾),自杀的自杀(林泰曾),被处斩的处斩(方伯谦),几乎全军覆没。

严复从福州船政学堂毕业后不久,还曾随清朝自主设计的第一艘近代巡洋舰“扬威”号访问过日本的长崎和横滨。当时日本还在建设海军,在港口,无数日本民众闻讯赶来,用羡慕和崇拜的目光仰视清朝的军舰——才20年,乾坤已经逆转。

当时,严复称自己经常“夜起而大哭”,在给朋友的信中,他曾写道:“心惊手颤,书不成字。”

但又能怎么办?这场战争让无数的中国人从睡梦中惊醒,但新的出路,又在哪里?

而严复所能提供的,只有自己的思想和手里的那支笔。

他开始了第三次转变——从一个安于育人的教书匠,转变为一个开始不断用文字去唤醒世人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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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中国的农历新年刚过,严复就开始出手了。

在天津的《直报》上,严复连续发表了《论世变之亟》《原强》《辟韩》《救亡决论》四篇文章,这四篇文章的主旨都只有一个:呼吁改革。

和李鸿章提出的中国遭遇“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一样,严复也指出:“今日之世变,盖自秦以来,未有若斯之亟也”,而中国人当初蔑视的“夷狄”,早就不是以前概念中的那种没开化的蛮夷了(“今之夷狄,非犹古之夷狄也”)!

在这些文章里,严复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态度:“今日中国,不变法则必亡!”

后来维新派的很多理论基础,其实多来自严复的理论和文章。而严复本人,也是“维新变法派”的忠实拥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