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汉尼拔指挥下的战争从坎尼至扎马之战(第14/19页)

汉尼拔退至布鲁提伊地区

战争的第二日,尼禄动身,在仅仅十四天的时间中,他去而复回,又在阿普利亚与汉尼拔对阵了,而后者未接到任何音讯,因此按兵不动。执政官给他带来了音讯——他弟弟的首级,抛入他的岗哨,以回报这伟大的敌人——这敌人不屑与死者为敌,并曾给予保卢斯、格拉古和马塞卢斯光荣葬礼。

汉尼拔看出他的一切希望均已消逝,一切均已过去。他放弃了阿普利亚和卢卡尼亚,甚至也放弃了麦塔庞顿,而将军队撤到布鲁提伊人的地区,而这一带的港口是他从意大利撤退的唯一出路。由于罗马将军们的努力,也更由于幸运之神的保护,罗马避开了这个大难——这个危难之大,正证明了汉尼拔在意大利坚持如此之久是正确的,其危险性堪比坎尼之战。罗马的欢欣是无限的;一切都又重拾升平的步调了;人人都觉得现在战争的危险已过。

意大利境内战争的滞留

然而罗马人并不急于结束战争。罗马政府与公民都已耗尽了精神与物力;大家都巴不得过一过闲在的日子。

陆军与舰队裁减了;罗马与拉丁农夫重新回到荒废的家园;国库因卖掉一部分坎帕尼亚土地而得以充实。国家以新政治理,原先盛行的滥权腐败之事设法弥补;自愿战争贷款开始偿还,那些退缩的拉丁社团被迫履行其疏忽的义务,并附以沉重的利息。

在意大利的战争没有进展。自此以后,汉尼拔仍得四年守住他的战场,尽管敌人占绝对优势,却不能迫使他退入堡垒,又不能迫使他登船离去,这证明了汉尼拔的战略之优秀,也证明了罗马将军们的无能。不错,他不得不日益后退,但那不是由罗马人跟他接触的结果,而是布鲁提伊联邦越来越刁难了;最后,他只能以他卫戍的一些城镇来维持。如此,他自动放弃了图里;而洛克里,则在普布利乌斯·西庇阿的建议下,从利基翁进军夺取下来(公元前205年)。就好像当初阻断他计划的迦太基当局终于承认了他的计划之确当,由于惧怕罗马人将登陆非洲,自动派了部队与资源至意大利给汉尼拔,至西班牙给马戈(公元前206—前205年),要他重燃战火,以便那拥有利比亚乡村别墅和迦太基店铺的恐慌财主们再有一个喘息的机会。他们还派了使节团前往马其顿,想诱使菲利普重缔盟约,派兵登陆意大利(公元前205年)。但这也为时太晚。菲利普在几个月以前跟罗马订立了和约:菲利普绝不愿迫在眉睫的迦太基毁灭之战成为事实,但他不采取任何步骤——至少是公开的步骤来反对罗马。少量的马其顿军队派往了非洲,据罗马人说,经费由菲利普支付;可能如此,但至少罗马人抓不到任何证据。马其顿登陆意大利之事则免议。

马戈在意大利

哈米尔卡的幼子马戈则行动比较积极,带着西班牙的剩余部队,他先至米诺卡,于公元前205年登陆热那亚,摧毁该城,召利古里亚和高卢人参军。现在,黄金与新奇像任何时候一样,使他们投入军旅;他甚至在政治指控从未终止的伊特鲁里亚全境缔结了关系。但他所带的军队究竟太少,不足以对意大利本部发动重大的攻击;而汉尼拔又已太弱,他在南意大利的影响力也已大幅下降,不可能有任何北进成功之希望。当救国有可能之际,迦太基的统治者们不愿救国,而现在当他们愿意了,却已不再可能。

西庇阿的非洲远征

罗马元老院中或许没有一个人怀疑现在迦太基人对罗马发动的战争已将结束,而罗马对迦太基人的战争却必须开始了;然而非洲远征虽在所不急,他们却不愿面对备战的工作。为了这样的战争,他们最迫切地需要一个干练而受人敬爱的领袖,但他们没有了。他们最好的将领不是已经阵亡沙场,就是年纪太大——如昆图斯·法比乌斯和昆图斯·弗尔维乌斯——已不足以担负起这件全新的,也或许将要经年累月的战争。塞纳之战的胜利者盖乌斯·尼禄和马库斯·李维乌斯或许可以胜任,但他们都是极不得人心的贵族;他们能不能获得人民的许可,得到指挥权都有问题——因为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人民的选择才不以好恶为准,而以才能为据——而更可疑的是,这样的人能不能激起业已困顿的人民新的热情与努力。终于,普布利乌斯·西庇阿从西班牙回来了,这是大众的宠儿,他曾把交托于他的任务这般辉煌地完成——或似乎完成——立刻就当选为次年的执政官了。当他上任(公元前205年)之际,便下定决心要实现他在西班牙计划的非洲远征。然而在元老院中,不仅老成持重的一派不赞成在汉尼拔尚未退出意大利之际远征非洲,而且大多数元老并不怎么喜欢这年轻的将军。他那文绉绉的希腊教养,他的摩登文化,他的思想调调,不对那些严厉而说不定有点乡巴佬的元老们的胃口了;而他指挥西班牙战争是否得当,他的军律是否严明,都使他们深有顾虑。他对他的军官之放任,不久就由盖乌斯·普莱米尼乌斯在洛克里丢脸的行为做了证明,当然,西庇阿监督不严只能受到间接指责。在元老院关于组织非洲远征军及指派将军的议事过程中,只要惯例与法制跟这位新执政官意见相左,他便轻易把这些障碍推到一边,非常明显地表示,在情况必须时,他要以他的名望与人民的支持跟统治机关相对立。这些事情使元老们不能不感到恼愤,而且使他们严重地忧虑在即将来临的决定性战争中,在迦太基可能提出的乞和中,这样一个将军可能会不遵守他所受到的指示——他对西班牙远征的任性处理手法无法使元老们释怀。然而,两方面却都表现足够的智慧,不把事情推向极端。元老院当然看得出,非洲远征是必须的,把它无限期地拖延下去是不智之举;它也看得出西庇阿是非常有才能的军官,由于十分适于做这样一场战争的将领,人民会允许他的任期随情势的必要而延长下去,而设若还有人可以鼓起人民最后的精神,此人便非他莫属。在西庇阿表示了对最高统治局应有的尊敬并服从元老院的命令——至少在形式上做了这种表示——之后,元老院的大多数便做下决定,不拒绝他所渴望的任命。当年,西庇阿便前往西西里,督造舰队,准备围城器材,组织远征军,准备次年登陆非洲。为了这个目的,西西里军——仍旧是由坎尼之战剩下的残余部队组成的两个军团——置于他的指挥之下,因为少量的卫戍部队和一支舰队足以保卫西西里;此外,还许可他在意大利召募志愿军。显然元老院并未着手组织远征军,而只是任许;西庇阿获得的资源不及当年雷古卢斯的一半,但他仍旧召集了同等的兵力——而这为数庞大的兵力却是元老院多年来有意抑止的。在元老院大多数人的眼光看来,非洲远征军是无聊的老兵与志愿军姑且一试的希望,因此如果失去了他们,国家也不致有太大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