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泰山郡顽童诸葛亮(第4/6页)

诸葛玄向他悄悄眨眨眼,因对诸葛圭道:“我听说瑾儿去太学念书了,如今怎么样?”

提起长子,诸葛圭的心情渐渐明亮起来:“劳费心,一切安好,年末或要归家一趟,我倒是劝他安心就学,勿需惦记家里。”

被诸葛玄这一番打岔,诸葛圭的火气已弱了,再见儿子窘迫着无处容身,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却是可怜可疼的模样儿,心里不免软了,肃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现在立刻给我抄书去,不抄完不准吃饭!”

诸葛亮早就想溜之大吉,父亲的训斥犹如圣旨。这时莫说是抄书,便是罚他背下整部《尚书》,他也是甘愿的,他小声对父亲应了一声,扯了一把正咬指头的诸葛均。

那壁厢,顾氏也告了退,自领着两兄弟出去,背后诸葛圭依旧训斥道:“把鞋找来穿上,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诸葛玄因劝道:“兄长,亮儿年幼,循循善诱即可,谁不是从年幼懵懂犯错过来的,年纪大些自然明了事理。”

诸葛圭道:“子不教父之过,我若不严以辞色,威以厉害,他们如何成器!”

诸葛玄笑道:“幸好我不是你儿子,不然真不得安生,只怕已被你逼得离家了!”

这玩笑却勾起了诸葛圭的劝导心:“你这趟回来,把心安了吧,别再整日漂泊无定,男儿事业一朝辜负,没世抱憾。”

诸葛玄洋溢的笑容倏忽戛然,满满的怅然涌动起来,他苦涩地说:“兄长该知道,我也是不得已,不是我不想定,是留不得也停不得。”

诸葛圭不由得生出几分愧意:“说起来,一多半是不想牵累于我,方才远走天涯,却是我辜负了你!”

诸葛玄摇摇头:“兄弟之间,哪有什么辜负不辜负,兄长说这话却是生分了。何况倘或我不是深陷党祸中,又怎会带来这场变故,所谓牵连一说,反应是说我。”

兄弟的通情达理让诸葛圭不免感动,他宽慰道:“自叛乱以来,党禁已解,而今天下攘攘,良才难求,多少党人擢升要职,为国所用,你不用再东西不定,朝廷应不会再起党锢。”

诸葛玄低着头一叹:“再议吧,总之,我这次会留得久一些。”

正说话间,门外进来一人,二十岁的年轻小伙,阔字脸,五官敦实如写在礼器上的铭文,见到诸葛玄眼底绽出了憨厚的笑,却原来是冯安,他自小便长在诸葛家,和诸葛兄弟都甚是熟络。

诸葛玄立即便笑了:“冯安小子,我回来了,你也不来看看,偏躲着不见我!”

“我没有呢,我忙着,忙着……”冯安结结巴巴地说。

诸葛玄戏谑道:“你忙着什么,忙着娶媳妇生孩子?”

“没有……”冯安急了,涨红着脸却解释不出来。

诸葛圭插话道:“你就别挤对他了,他一个老实人,你偏不正经地和他耍嘴皮子。”

幸而主家救火,冯安的难为情稍稍减缓了,方才说道:“车马备好了。”

听得冯安如此说,诸葛玄因问道:“兄长这是要出门么?”

诸葛圭点头:“是,郡府遣我去徐州,稍后就走。”

诸葛玄踌躇道:“我这趟从江淮北上,一路上听说青徐周边叛乱又起,兄长此时去徐州,恐怕会有安危之虑。”

诸葛圭不在意地说:“不妨事,我们走的那一路没有叛乱,你不用担心,不超过半月我便回来。你安心待着,我回来再和你叙话。”他说着,便和冯安往外走。

诸葛圭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也许是许久没有见着弟弟,满肚子的心腹话等不及要跳蹦出来,他觉得自己啰唣得可恨了,竟似那缠绵多语的妇人,便只挥挥手道:“罢了,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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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暖风微醺,楼台庭院被日照拖长了影子,仿佛一笔到不了尽头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