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治世用道德,乱世用谋略(第2/6页)

老人冷冷地说:“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你有何欢喜?”

诸葛亮霎时悚然,刚才绽放的笑容便似风干的水,从唇边倏忽滑落。

老人也不看他,顾自站起来往堂上走去,一忽儿折返时,怀里捧着几卷积满了灰的书,他吹了一吹,灰尘“噗噗”地落下来。

“拿去吧,三日后还我!”

书册压着诸葛亮的手臂,沉得他有些抬不起。他其实觉得自己三天看不完这么多书,可老人性格古怪,容不得他辩解,他只好道声谢,抱着书离开了祠堂。

书很重,一半是竹简,一半是积灰,抱的时间长了,手肘子又酸又麻。诸葛亮一路走得不甚顺畅,拐跑着回了家,却忘记从墙垣缺口翻进去,直接从正门冲进去,顺着连接前后院的长廊噔噔疾步,正要跑回自己的房间,却见母亲从内堂走了出来,惊得他往后一缩,一卷书“哗啦啦”掉了下去。

“母亲……”诸葛亮心虚地呼道,足尖够了一下,将滚远的书册蹭过来一寸。

顾氏的脸色很不好看:“你去哪里了?”

诸葛亮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继续去够那册书,可重心微微倾斜,手上不稳,又一册书滚落下去,他心中又急又怕,却不再敢去够书,倒把头低下了,目光不甘心地在两册书间来回逡巡。

顾氏其实已知道诸葛亮去了哪里,她很不喜诸葛亮和祠堂的老人来往,她以为那老人来路不明,或者是潜伏多年的逃犯也未可知,纵算身家清白,也是个潦倒街巷的疯汉,她担心诸葛亮和那老人学坏了。诸葛圭将这一家子交给她,她容不得他们出一丁点儿的差池,倘或有一二不如意处,便是侮辱了对逝者的诺言。

“以后出门给家里说一声。”顾氏最后仍只是淡淡的一句叮咛。

诸葛亮又忙又喜地说:“谢谢母亲!”他手忙脚乱地捡起两册书,一溜烟冲到了长廊尽头。

顾氏看得诸葛亮跑远,心底终究是放不下,心事打了结,她理不出头绪,用力扯一扯,只是更繁乱。

她穿出长廊,在前厅的东厢停了下来,门虚掩着,隐约可看见诸葛玄在屋里看信。其实是顾氏猜他在看信,他的朋友很多,这一二年常有书信往来,说的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方便问。

诸葛玄虽留在祖宅照顾一家人,但毕竟是寡嫂在堂,为了避嫌,他一直住在外堂,和内堂隔着两道门。

顾氏轻轻敲了敲门,诸葛玄略一惊,他把信塞在一盏灯台下,推门看见是顾氏,他躬身一揖:“嫂嫂!”

顾氏歉然道:“有点小事打扰叔叔。”

“屋里说。”诸葛玄让了顾氏进屋。

“是为亮儿的事。”顾氏忡忡道,“叔叔或者知道,他常与那疯汉来往,那疯汉不知来历,平日两人相交甚密,我心中着实担忧,想向叔叔讨个主意。”

诸葛玄点首道:“这事我确是知道,嫂嫂勿虑,我曾去打听过,那人虽身家来历不明,这几年也并没有出格的事,不过和乡邻对弈讨乐子。亮儿和他也只是对弈,小孩儿爱新奇而已,我瞧他并无恶意,不会难为亮儿。”

顾氏忡忡地说:“明面上看着如此,可到底不知深浅,亮儿年幼,我担心他分不清朱紫,一旦踏上歧途,岂不辜负他父亲所托!”

诸葛玄安慰道:“亮儿这孩子虽顽性大,其实很知分寸。他与那长者相交,明为玩乐对弈,细细观察,学业上倒还精进了,也还难说那长者或有什么过人之处,真能教给亮儿真知,须知世间高人往往不同寻常。”

这一层却是顾氏没有思虑到的,她半信半疑地说:“但愿如叔叔所言,当真是有教益,不然生出差谬,当真有愧他父亲所托!”她不禁哑然失笑,“叔叔见笑了,妇人疑神疑鬼,少见多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