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战乱中初学兵法(第4/5页)

顾氏坚持道:“别说了,让我留下来,留下来,陪君贡……”她哽住了,“呜”地轻泣一声,已是泪如雨下。

顾氏这一哭,本不太清醒的诸葛均被吓住了,抓住叔父的手大哭起来,昭蕙昭苏女孩儿本就面薄,陪着母亲哭做一气,连诸葛亮也泛出了泪光。

这满屋的哭声让诸葛玄的一颗心里揪成了一团,他竟深恨起自己的提议,去什么扬州,离什么故土,莫若就守在徐州,生生死死,好好歹歹,总好过去经历不能预料的他乡遭际。

“娘,叔父!”一直静默的诸葛瑾忽然开口,他看看顾氏,又看看诸葛玄,声音低沉然而有力,“我愿意留下来陪娘!”

本来呜咽不成声的顾氏呆住了:“瑾儿,你……”

诸葛瑾持重地说:“叔父提议举家迁往扬州,是为家人着想,本是好事。可母亲病体未愈,长途跋涉不利身体,故而母亲想留下也是人之常情,但母亲身子还需时日调养,独个留守到底不便。弟弟妹妹年幼,该随叔父远走,我为长子,有护家之责,我留下来,一可照料母亲,二则父亲坟茔在此,一家长子怎能弃祖地而远他乡,所以思来想去,唯有我留下。”

诸葛玄也不知该如何劝服,急切道:“瑾儿,你再想想……”

诸葛瑾安静地说:“叔父,我已成年了,身为家中长子,值此艰难之时,我若不站出来,能让弟弟妹妹去承担么?”

顾氏哭道:“你该随你叔父去扬州,留下来作甚!”

“娘!”诸葛瑾微微提高了声音,“你是儿子的母亲,儿子怎能舍下你远走,让儿子留下来陪你吧!”泪水忽然滑出了他清澈的眼睛,他郑重地跪了下去。

顾氏震撼得说不出话,她颤抖着翕动嘴唇,哽咽道:“苦了你了……”

诸葛玄长叹,他背转了身,悄悄地把苦咂咂的眼泪吞咽下去。

顾氏泪眼婆娑地看着五个孩子:“瑾儿留下,你们都走,都走……”她缓了一口气,最后抬起一只手,无力地挥了一挥,“都走……”

※※※

一束鲜亮的阳光在祠堂的残垣上闪烁,眼睛似的眨了闭,闭了眨,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嘲讽,诸葛亮望着那束光,眼睛被刺痛了,而后眼泪便掉了下来,他用力擦干了。

老人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蓬乱的头发甩在背上,像拖在身体外的一脉恣意狂情,他看着诸葛亮,显得有些疲惫。

诸葛亮也看着他,他们像两个彼此陌生的孩子,在不经意的境遇里忽然遭遇,彼此不远不近地观望,揣着惶恐和羞涩,也揣着期待和猜测。

“我要离开阳都了。”诸葛亮说。

老人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很轻地动了一下头颅,诸葛亮喋喋着:“我随叔父去扬州,也许明年回来,也许后年,不,也许会很久……”

老人不吭声,似乎忘了身外的喧嚣,他只是慢慢地将手拢进油垢斑斑的袖子里,掏了半晌,掏出一枚光润的白玉棋子:“留个纪念。”

诸葛亮接过来,那棋子透明如一碧纯净的水,阳光轻易地刺穿了它,在诸葛亮的掌心留下浅浅的足印。

“老先生,”诸葛亮振振地说,“谢谢你!”他轻撩衣襟,给老人跪拜下去。

老人没有推让,也没有拒绝,他迟拙的目光在诸葛亮匍匐的后背上缓缓掠过,目光打了结,梗在少年清俊的脸上。

“我能唤你一声老师么?”诸葛亮恳切地说。

老人淡漠地一笑:“我不收学生。”

诸葛亮不强求,他仍然给老人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时,他依依地道:“我们以后还能见面么?”

老人幽幽地望着墙垣上被微风扬起的浮尘:“也许会,也许不会,”他停了一下,“假若你将来名闻天下,我会知道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