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易传》及《淮南鸿烈》中之宇宙论(第8/8页)

此本一极有系统之宇宙论,对于天地万物之发生,皆有有系统的解释。但中间忽插“共工与顼颛争帝”一段神话,与前后文皆不类。盖淮南宾客之为别一家学者所加入也。人与宇宙之关系及其在其中之地位,《淮南》亦有论及。《精神训》云:

古未有天地之时,惟像无形,窈窈冥冥,芒芠漠闵,濛鸿洞,莫知其门。有二神混生,经天营地,孔乎莫知其所终极,滔乎莫知其所止息。于是乃别为阴阳,离为八极。刚柔相成,万物乃形。烦气为虫,精气为人。是故精神,天之有也;而骨骸者,地之有也。精神入其门,而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夫精神者,所受于天也;而形体者,所禀于地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背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故曰,一月而膏,二月而胅,三月而胎,四月而肌,五月而筋,六月而骨,七月而成,八月而动,九月而躁,十月而生。形体以成,五脏乃形。是故肺主目,肾主鼻,胆主口,肝主耳。外为表而内为里,开闭张歙,各有经纪。故头之员也象天,足之方也象地。天有四时、五行、九解、三百六十日,人亦有四支、五脏、九窍、三百六十节。天有风雨寒暑,人亦有取与喜怒。故胆为云、肺为气、脾为风、肾为雨、肝为雷,以与天地相参也,而心为之主。是故耳目者,日月也;血气者,风雨也。日中有踆鸟,而月中有蟾蜍。日月失其行,薄蚀无光;风雨非其时,毁折生灾;五星失其行,州国受殃。夫天地之道,至纮以大,尚又节其章光,爱其神明;人之耳目,曷能久勤劳而不息乎!精神何能久驰骋而不既乎!(《淮南子》卷七页一至三)

此以天地为一大宇宙,人身为一小宇宙。又《诠言训》云:

洞同天地,浑沌为朴,未造而成物,谓之太一。同出于一,所为各异。有虫有鱼,有鸟有兽,谓之方物。方以类别,物以群分,性命不同,皆形于有。隔而不通,分为万殊,莫能反宗。故动而谓之生,死而谓之穷,皆为物矣,非不物而物物者也。物物者,亡乎万物之中也。稽古太初,人生于无,形于有,有形而制于物;能反其所生,若未有形,谓之真人。真人者,未始分于太一者也。(《淮南子》卷十四页一)

真人“反其所生”,“未始分于太一”,即能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


[1] 说见欧阳修《易童子问》,崔东壁《洙泗考信录》,顾颉刚先生《古史辩》及拙作《孔子在中国历史中之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