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孙无忌尽失权柄(第7/15页)

停轩观福殿,游目眺皇畿。

法轮含日转,花盖接云飞。

翠烟香绮阁,丹霞光宝衣。

幡虹遥合彩,定水迥分晖。

萧然登十地,自得会三归。

“又是褚遂良手笔?”媚娘也曾苦练书法,临过名家名帖。

李治欣然点头:“字是他的字,诗却是朕作的,还是慈恩寺方落成时所作……”话说一半转而感叹,“当年褚遂良辅佐朕还算尽心,不想后来却生变故。”

媚娘见他有怀念之意,大不以为然:“臣虽有功,亦不可欺君。若不加罪,何以绝效尤?再者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过是常理,陛下贬其至潭州,到底还是都督之职。昔先帝践祚,大逐高祖皇帝宠臣,裴寂死于蛮荒,刘义节废为庶人,就连……”就连她父亲武士彠何尝不是至死未能回长安?想起往事媚娘不平,她实是对李世民存有愤怨,一怨其薄待高祖旧臣,致她武家失势、父亲早亡;二怨其无情慢待,叫她苦守寒宫十余年,还当了一年尼姑。因此对于李治想超越父皇的心态,她也乐观其成。

李治未及说什么,侍立在院里的宦官王伏胜进来禀道:“李侍郎有事奏报。”王伏胜一度被派去侍奉李忠,如今东宫易主,李弘年纪还小,自有别的宦官陪伴,他便回到李治身边。

寺院不比皇宫,讲不得许多规矩,李治挥挥袖,示意让他进来。媚娘忙退入侧室——无论她和李治怎么好,私下参与多少事,毕竟有朝廷制度限制,没有在旁倾听君臣议政的道理。

李义府趋步见驾,未开口先堆笑:“陛下辛劳了。”

“嗯。”李治随口答应,“有何要紧事?”他心里清楚,若没急事李义府不会这时候来扰。

“方才收到快马奏报,矩州(今贵州贵阳)有个叫谢无灵的蛮子闹点儿事,臣不敢隐瞒。”

李治心里明白,所谓“闹点儿事”其实就是造反,因而很不悦:“朕亲执权柄才几个月就有人造反,还在这喜庆日子,真晦气。”

李义府却替他开脱道:“先帝在位二十三年,谋反的事大大小小几十宗,也未见得有碍圣明。天下之大,黎庶之多,总有些天生反骨的恶徒,莫说须眉男子,前几年不是还有个叫陈硕贞的女子造反称帝吗?不过数月崔义玄便将其平了。矩州这个姓谢的更不济,只是獠洞首领,未通教化之徒,哪知天高地厚?臣敢断言,不出一月必剿灭。”自他跻身宰辅,于志宁、韩瑗等都慑于他是宠臣,凡事让他三分,中书决策多出其谋。矩州的乱子一出,他都没与其他宰相商量便以中书名义下令,派临近的黔州刺史李子和率军平叛;这会儿巴巴跑来不过是知会皇帝一声,免得有人说他欺上瞒下。

“即便如此,有人作乱终归不是好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有责任……也是你们这些当宰相的不够用心,地方上所派非人。”

李义府不敢否认皇帝的话,赧然一笑道:“臣确有失察之处,请陛下放宽心,莫因此坏了兴致。况且……”他朝方丈之外轻轻撇了撇嘴。

李治顺着那方向瞧去,见舅父远远站在门廊之下,正和玄奘的弟子窥基和尚说话,神色比方才自如许多,脸上隐隐有笑意——这位窥基和尚俗家复姓尉迟,乃是名将尉迟恭的侄子。

李义府往李治身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道:“矩州之叛不过癣疥之疾,陛下以此为虑,只怕被太尉等人小觑。倘若小题大做弄得人心惶惶,更恐不逞之徒趁乱结谋。”

“应该不会吧?”话虽如此,李治还是不禁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