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相矛盾的共和国(第4/11页)

在罗马人最初进入巴尔干地区时,那个地方势力是马其顿王国。它位于希腊的北部,统治希腊半岛已有200余年。王国传自亚历山大大帝,其国王觉得自己有资格傲慢。尽管常常受到罗马军队惩戒性的打击,王国并不觉得有必要做出什么改变。终于,公元前168年,罗马人的耐心耗尽了。他们先是废除了马其顿的君主制,将马其顿分割为4个共和国;公元前148年,罗马人完成从维持和平到攫取权力的转变,开始对马其顿实施直接统治。如在意大利那样,纵横交错的道路系统建立起来,马其顿的国土呈现出网格状面貌。罗马人的雄壮之师可以便利地调动,马其顿的命运也最终被框定。爱格纳西亚大道(theviaEgnatia)像一条由砾石构成的裂痕,撕开巴尔干地区的荒野。大道的一端是亚得里亚海,一端是爱琴海,将受奴役的希腊和罗马紧密联系在一起。有了它,罗马人便能通达更具异国风情的地区。那些地方太遥远了,看不到蔚蓝色的爱琴海;那儿的城市闪耀着金子和大理石的光彩,极富艺术情调;那儿的人们有高明的烹调技术。显然,这些对罗马共和国不无吸引力。早在公元前190年,一支罗马军队曾冲入亚洲,粉碎当地专制君主的战争机器,在整个近东的注视下羞辱那位君主。叙利亚和埃及是两个地区大国,此时匆忙收起它们的傲慢,忍受着罗马使节的指手画脚,奴颜婢膝地承认罗马的霸权。正式的帝国版图仍很有限,只包括马其顿、西西里和西班牙的一部分,但到了公元前140年,罗马的影响已伸展到许多陌生的地方,普通罗马人闻所未闻。共和国力量的扩张幅度和速度非常惊人,连罗马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虽然共和国的功业令人激动,但也有一些公民感到不安。道德家们做着他们一贯做的事,比较现在与过去时,往往更倾向于后者。他们毫不费力地指出了帝国的负面后果。随着金子的大量涌入,古老的准则受到玷污;对外掠夺同时引入了外国的风习和哲学;东方的财富在罗马的公共场所卸货;大街上到处可以听到陌生语言的叽叽喳喳,既让罗马人自豪,也引起他们的警觉。靠着农民的果敢耐劳,罗马赢得了一个帝国;正是在农民的价值观变得支离破碎、受人忽视的时候,它们重新得到人们的珍爱。“共和国建筑在古老传统和人的力量的基础之上。”6汉尼拔战争后,人们乐观地强调着这一点。可是,如果这些基础动摇了会怎样?共和国注定大厦将倾?从落后的穷乡僻壤到超级大国,巨大的转折使罗马人头晕目眩。共和国的成就会不会引起众神的嫉妒?罗马人很担心。他们所发动的世界战争似乎既可以衡量罗马的成功,也暗示着罗马的衰落。这一点颇有悖论意味,令人感觉很别扭。

即使成长为大国后,各种凶兆也不乏变成事实的可能性。怪胎啦,鸟儿奇异的飞行姿势啦,诸如此类的事总是困扰着罗马人。如果那些奇迹看起来特别凶险,他们便求教西比尔预言。每一次,罗马人都能找到预言的指示,并采取相应的补救措施。于是,传统和由来已久的行为方式得以复兴,或者被重新强调;灾难避免了,共和国得以继续留存。

但世界在快速发展和突变着,共和国也一样。有些危机不是任何古老的仪式所能克服的。有些变化一旦被罗马人引发,就很难再停下来,哪怕是西比尔的建议也没用。

不必找什么凶兆来证明,在新的世界之都随便走走就够了。

貌似宁静的罗马大街隐藏着种种不安。

世界之都

拥有公民权(civitas)意味着人的文明化(civilised),直到今天,英语仍是这样表达的。罗马人认为,城市是自由的地方,只有在城市里,人才活得最像人。一个独立的城市为生命提供了基本的保证,没有它们,生活毫无意义。公民(citizen)与公民之间是伙伴关系,他们分享共同的欢乐和悲伤,希望和恐惧,共有一些节日、选举制度及军事纪律。正如神龛因神的存在而有了价值一样,共同体的生活圣化了城市结构。对公民而言,城市的外部景观是神圣的。它见证了城市传统的形成,而传统塑造了人。借助城市景观,城市的精神方能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