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迪拉·甘地(第10/15页)

法:甘地夫人,您如何评价她们,也就是说如何评价她们的解放运动?

英:我认为是好的,是好的。因为在过去,人们对权利的要求只是通过少数人以群众的名义提出来的,而今天,人们不愿意再让别人代表他们,而愿意由自己发表意见,愿意直接参加活动。黑人、犹太人、妇女都是如此。无论是黑人、犹太人还是妇女,只参加那些他们赞同的重大的行动。是的,女人说话有时会夸张,可是只有“夸张”才能使别人重视我们的呼声。这一点我也是从经验中体会到的。不投我们的票难道是因为我们“夸张”吗?是的,在西方世界,妇女除了“夸张”没有别的选择,在印度却不是。我给您解释原因,这个原因也可以说明我的情况。在印度,妇女从来没有站在与男人进行敌对竞争的地位。即使在古代,每当出现一个妇女领袖,或者女皇,人们把它看成是一件正常的、平淡的事情加以接受。我们不要忘记,在印度,力量的象征是难近母[8]。不仅如此,这里,男人和女人同样出力,展开了争取独立的斗争。获得独立后,谁也没有忘记这一点。在西方世界却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妇女参加了活动,这是事实,但是革命一直只由男人去搞的。

法:甘地夫人,我们该谈个人问题了。我已做好提问的准备。第一个问题是,像您这样一个女人是跟男人在一起更自在些,还是跟女人在一起自在些?

英:对我来说完全一样,因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同样对待。我把他们看做是人而不去考虑是男人还是女人。这里需要考虑的是我接受的教育非常特殊,我是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男人和一个像我母亲那样的女人的女儿。我像男孩子一样长大,也因为到我们家来的大多数是男孩子。我和男孩们一起爬树、赛跑、摔跤。在男孩们面前,我没有羡慕他们,没有自卑感。可是,我同时也喜欢洋娃娃。我有许多洋娃娃。您知道我是怎么玩洋娃娃的?让他们表演起义、集会、逮人的场面。我的洋娃娃几乎都不是要喂奶的婴儿,而是袭击兵营和被投入监狱的男男女女。现在我这样解释,不仅我父母亲,而且我的整个家庭,包括祖父、祖母、叔叔、姑妈、堂兄弟、堂姐妹都参加抵抗运动。因此,每隔不多久,警察就要光临我们家,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带走。他们抓走了我的父亲,也抓走了我的母亲,抓走了祖父,也抓走了祖母,抓走了叔叔,也抓走了姑妈。我习惯于用同样的眼光看待男人和女人,把他们放在绝对平等的地位。

法:还有那个圣女贞德的故事,是不是?

英:是的,这是真的,圣女贞德是我童年时的梦想。大约在我10岁或12岁去法国时发现了她。我记不得是在哪里读过有关她的事迹,但是我记得她很快就对我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当时我愿意为我的国家献出生命。好像是无稽之谈,可是……幼年时发生的事会对我们的一生产生影响。

法:甘地夫人,我想知道是谁使您成为今天这样一个人的。

英:是我经历过的生活,是我从幼年起就遭受的困难、艰辛和痛苦造就了我。经历过艰难的生活也是一种特权,我们这代人中的许多人有过这种特权。有时我会自问,要是今天的青年没有失去经历那些造就了我们的戏剧性事件的机会……我曾经生活在一个警察冲进门并把它抢劫一空的家里。您可知道这段经历是怎样造就我的?当然,我没有幸福和宁静的童年。那时我是一个瘦弱、多病、易激动的女孩子。警察闯进我们家以后,好几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只留下我一人独自生活。我很快学会了独自度过困境。8岁时,我开始独自去欧洲旅行。就在那时,我往返于印度和瑞士、瑞士和法国、法国和英国。我像个大人似的支配我的经济。人们经常问我,谁对您影响最大?是您的父亲和圣雄甘地吗?是的,从根本上来说,我的选择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是受了他们灌输给我的平等精神的影响。因为我对正义的痴心来自我的父亲,而他又是从圣雄甘地那里接受这种意志的。可是,说我的父亲比其他人对我影响更大也不对。我说不清楚,我的性格的形成主要是由于我的父亲,还是由于我的母亲,或者由于圣雄或与我在一起的朋友们。是所有的人,是大家。事实是从来没有人强加于我任何事情,没有人企图凌驾于别人之上,也从来没有人向我灌输教条。事情都是我自己在完全自由的情况下发现的。例如,我的父亲很重视勇气和毅力,他蔑视那些没有勇气的人,但是,他从不对我说:“我要你成为一个勇敢的人。”每当我去做困难的事或在赛跑时赢了男孩子,他只是自豪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