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苏亚雷斯(第5/18页)

法:全面失败,也许这就是民粹主义者所需要的东西。他们可以作为借口来说,你们政治家一无所能,现在由我们军人来掌握国家,我们用棍棒来把事情安排妥当。

(苏亚雷斯没有回答,继续着他的论证。)

苏:人们并不清楚要实现什么样的社会主义。是要实现像古巴、阿尔巴尼亚或某些东欧国家的那种人人都一样贫困的社会主义吗?我们社会党人不要这种社会主义。对我们来说,集体的贫困不是社会主义。譬如说,我们来进行大规模的国有化运动吧,但我们准备怎样经营管理国有化的企业呢?在经营管理中,工人如何发挥作用呢?是由劳动者还是由国家和政党委任的官僚来经营企业呢?我们来进行土地改革吧,但谁来改革?是农民呢,还是国家?我们不要国家资本主义,仅仅换个老板我们不感兴趣。不仅如此,还要保留私人的部门。保留哪些部门呢?怎样刺激这些生产效率越来越低,对生活的要求越来越高的劳动者的积极性呢?是给他们分红,还是什么也不给呢?如何鼓励尚未国有化的企业主,让他们对自己充满信心,或者就让他们生活在明天就要被剥夺财产的恐惧之中呢?回答我们的是沉默。

法:苏亚雷斯,我必须向您再次提出刚才的问题。这些军人极端分子想完全控制国家,为此他们煽动混乱,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苏:您应当了解,此时此刻,我不喜欢谈军队的内部情况。您应当了解,我不想做,也不能做有损那些可能会指控我搞分裂主义的人的名誉的解释。在今天的葡萄牙,分裂主义是另一句时髦的话……我应当把武装部队运动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来对待。它信仰自由的社会主义,也就是信仰军人同政党达成的共同行动纲领。我应该把他们当做一个统一体,而不是当做各种潮流的大杂烩来对待。他们的分裂对我没有好处。显然,他们之间也存在着不同的意见。显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以同样的方式说话和行动。但在我们政党面前,他们的行动好像是完全一致的,是在和谐一致的情况下作出决定的。我希望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因为如果武装部队运动分裂的话,那么葡萄牙的革命再也不可能了。我是站在革命一边的,我投身在革命之中。

法:我们这样说吧,对于军事政变中的军事政变的危险,您是否持悲观主义的态度?

苏:我是悲观主义者。这倒并不是出于政治的原因,而首先是出于经济的原因。通货膨胀日益严重,我们正在耗尽我们的白银储备,已经准备开始耗费我们的黄金储备。我们的消费与生产之间每年存在着560亿埃斯库多[3]的差额。殖民主义战争和政局的急剧变化造成的种种后果,沉重地压在我们的身上。实际上,葡萄牙的资本主义始终是受国家保护的:是一种靠殖民剥削的寄生资本主义。法西斯国家一倒台,资本家便纷纷逃到国外。他们抛弃了一切,留下来的是垄断资本主义。那时在葡萄牙存在着九个经济集团,它们集中在银行界。随着银行国有化和这九个集团的头头被赶走,所有的经济领导人员都迁居到国外。我指的是那些逃亡到巴西、法国和西班牙的经理、管理人员、经济学家和工程师。再也没有人给我们发放贷款。谁准备给我们发放贷款呢?谁准备在葡萄牙投资呢?社会主义国家?苏联?

法:我们假设苏联,对它来说,可能是值得的。

苏:我不相信,即便我们到了独裁的人民民主地步,我也不相信。在葡萄牙古巴化之前,共产党人可能提出的问题正是这样:“以后谁来支付这笔账单?苏联吗?”如果我是库尼亚尔的话,我不会依靠它。苏联不可能再把共产党的葡萄牙,即另一个古巴背在自己的身上。在经济上和国际关系中,古巴使它付出了过大的代价,而带给它的东西却很少,几乎没有。难道它值得再用葡萄牙去重复这种试验吗?从我们所处的战略地位来考虑,代价也是极大的。诚然,我们可以设想在我们没有成为独裁的人民民主的情况下,苏联准备帮助我们。我们中的不少人想知道它将以此换取什么东西。我们不愿被美帝国主义殖民化,也不愿被苏联帝国主义殖民化。结论是出路很少。实际上我们仅能依靠劳动者在国外的收入。他们拥有一百多万人,选举结果公布后,他们又继续寄钱回国。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当他们看到选举结果毫无作用时,他们是否会继续寄钱回来呢?我们姑且不谈旅游业,这种混乱状态当然对旅游业不利。里斯本旅馆现在接待的顾客只达到它的容量的10%。游览地空旷无人,即便来了一名游客,他遇到的也是旅馆和饭店在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