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再起却依旧很郁闷(第2/5页)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何为士大夫之风?这就是。

回到家中,与全家及诸弟相聚,他庆幸在战乱中全家已移居江西。如今世事纷乱,连朝廷都不得不南渡,骨肉无虞的家庭能有几何?看自家,当年的百口人丁不仅都在,而且还添丁进口,多了一些陌生的童稚面孔。

李纲自己也新添了长房长孙,更是让他一怀愁绪全都洗净。

夜阑秉烛,犹疑梦中。他倚在床上忽泣忽笑,欢喜得几乎不能自持。在海南临行之前,他曾买了六只小孔雀、十多只小鹦鹉,一路不辞辛苦地带着,给家中年幼的子侄们聊以解闷儿。买时鸟儿还小,到了家,这些鸟儿已长得毛色斑斓,大多都能飞起来了。听见窗下孩子们惊喜的欢笑,李纲忍不住老泪纵横。

能够生还故乡固然是喜;但一想到三年来的奔波与绝望,跟随的仆人因病死了一半,内心深处还是悲凉之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回到福建老家不久,李纲的仕途命运竟然渐渐有了起色。

建炎四年七月,高宗又想起了他,有诏起复为银青光禄大夫。这虽然只是一个类似虚衔的职名,而非具体职务,但毕竟是结束了罪官的生涯。

当年八月十五,李纲与家人于月下团聚。他仰望明月过西楼,举杯浮一大白,不禁兴奋无比。毕竟,这是五年来第一次与家人中秋团圆。年年他都难以承受中秋夜的孤单和失落,如今再没有这种愁思了。这一夜,他喝了个尽兴。

这年秋,家乡邵武附近的建州(今福建建瓯)有“盗贼”作乱,李纲就把全家迁至长乐,暂避一时。

这年秋冬,李纲还在泰宁的丹霞禅院附近隐居起来,苦读典籍,做了一回“山顶洞人”。从海南一路回来,李纲曾几次被途中的山色所打动,起了隐居的念头。在广州甚至还与友人相约,有朝一日一块儿去罗浮山隐居。如今,他得偿宿愿,把自己与尘世完全隔绝起来了。泰宁的山上岩洞很多,李纲就住在岩洞里,与丹霞禅院的宗本禅师做了邻居。两人相交甚笃,结成“莲社”,相互切磋诗文。李纲在寂静的山洞中,把《易传内外篇》修订完毕。同时,他也检点了一下自罢相以来四年间所做的诗,竟然已有了六百多篇!

第二年,绍兴元年春季到来时,朝廷任命他提举杭州洞霄宫,仍是不用到岗的闲职。秋天,又起复为资政殿大学士,恢复了原来尊崇的大臣身份。

这一年,李纲的生活波澜不惊,总不过是读书、参禅、交游、酬唱等,十分惬意。夏季酷暑的时候,李纲还曾携带两个儿子,来到南台天宁寺(在今福州)隐居。

晚间,父子三人坐在寺前的树林中谈佛理,皓月清光洒满林间,照在李纲的白发上。李纲从月影中,看到自己的蓬乱头发,不禁感叹:“壮年几何时,倏忽成衰翁。”不过,看到两个儿子性情淡泊,能与自己欣然谈佛,又觉得在这兵戈满世界的时刻,能有此等乐趣,也是不易了。

寺中一切皆好,李纲只是嫌此地离城市太近,不时有不知趣的客人来打扰。他忍不住又做起了隐居梦,唯愿选一处幽僻地方,搭一间茅屋,屋前有修竹,屋后有溪流,从此做一个真正的村夫野老。他真诚地认为:“灌溉荔枝园,可敌万户侯!”

就在高宗将李纲弃置不用的这两年间,偏安的南宋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内乱外患不止。

在内,有钟相、杨幺的浩大起义。起义自建炎四年二月爆发,以武陵(今湖南常德)为中心,迅速扩展到湖南、湖北十九县。义军号称四十万,所到之处,焚官府、寺观、神庙与富豪之家,杀官吏、儒生、僧道、巫医,把国典呼为“邪法”,把杀人称作“行法”,把劫财视为“均平”。义军免去了朝廷的税赋差科,百姓无不拥护之,人人愿意依附,以为“天理当然”。钟相乘势建国号“大楚”,建官授职,有取代南宋朝廷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