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再起却依旧很郁闷(第4/5页)

当年十一月,朝廷又令李纲为主帅,统领本部及解潜、刘洪道、程昌禹等四路大军,进剿义军。

但是还没等各路大军集结好,李纲忽然又被罢免。

这又是因为有人论奏而被罢,高宗不知道怕的什么,把荆湖广南路宣抚司撤销,唯给李纲剩下了一个湖南安抚使的职务,也就是仅领湖南一路的军事。

这也许是怕李纲声望再起、闹得朝廷再次尴尬。

这是典型的好人不得好报。其实李纲这次在湖南主军政,显示出非凡的才干,为当时的朝廷解了不少忧困。

长沙也是个兵火连年的地方。早年间李纲曾路过这里,印象中是个繁华都市,“烟雨蒙蒙十万家”;可是现在那些华丽屋宇只剩下一些残砖碎瓦了。

李纲在赴任途中,看到田野满目荆棘,一路人烟稀少,空有山川,不禁伤怀。他下得车来,招呼父老问话。

父老们未曾开口,就已涕泪横流,他们向李纲诉说:自从金人进犯长沙以来,这里就是连年巨寇如麻,血流成河。

更让百姓们不堪忍受的是——

盗贼纵横尚可避,

官吏贪残不堪说。

挟威倚势甚豺狼,

刻削诛求到毫发!

朝廷远在九重天上,哪里能知道这些民间疾苦?派来了解民情的大员,也因纵容地方官而失察不报。

李纲听了这些哭诉心如刀搅。

他到任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行文各州县,要求尽罢对民间过分的征缴,严惩奸滑官吏。其中的巨蠹大恶一定要下狱追究,要把这些危害国家的“社鼠城狐”一扫而光!

李纲来到长沙,浑然忘却了自己的年纪,奋身忘我,投入了剿贼安良、重建地方的工作。

他向四路军民宣示朝廷威德,依次平定“诸盗”,收编了起义军精锐一万二千人,配属地方军,大大增强了各地的治安力量。他还针对湖南没有水军的弱点,创制了先进战舰数十艘,招募和训练了水军三千。

他创制的战舰上下三层,两侧有轮,以人力踩动,行驶如飞。绍兴三年二月十八日,李纲在长沙清湘门检阅水军,“旌旗戈甲一新,观者如堵”。湘人从来没见过这个,都叹为鬼斧神工!李纲也是豪情大发,看见满眼旌旗风浪里,才觉得守不住荆州的刘景升,真是与鸡豚无异!

在他的治理下,荆、湖、两广四路从满目疮夷到安稳如山,不到半年就换了一个天地。

但是,天意从来高难测。到了绍兴三年三月左右,连湖南的军事也不让李纲管了,给了他一个提举西京(洛阳)嵩山崇福宫的虚衔,又让他回老家待着去了。

这次李纲的起复时间不算短,但是与以往有很大不同。李纲自靖康以来,两次主政,担负的都是整个国家的抗金大任,其地位之高,可以左右国家决策;但这一次,高宗只是让李纲参与地方平乱,不敢再让李纲涉及抗金大事了。

李纲的信念之坚定与威望之高,高宗都领教过。高宗宁肯被金人追得狼狈不堪,也不想再让李纲的意志左右朝政。

免职就免职,李纲还是像以往那样宠辱不惊,从醴陵取道江南,游览了武夷山之后,才回到福建老家。

李纲离开长沙的时候不仅将士感恩,老百姓也不分老幼,拥轮不舍。李纲此时也是伤感。他本来希望高宗对他就像魏文侯赏识乐羊那样,用而不疑,但是不成。眼下这样子,“大将呼来如小儿,片言罢去复何疑”——还有什么可说?说了能有什么用?

他想:才干仅及李牧、廉颇就已连遭诋毁;假如功高似韩信、彭越,那岂不是有杀身之祸了?

不过,转念他也就释然了,山林之趣,本是久已向往,此去正好遂了心愿。一离长沙,他便写下“鱼归江海身方适,鸟出樊笼意已舒”的诗句,又是一腔好兴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