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燃烧的翅膀(第8/9页)

喻培伦认为,此次广州起义耗费巨大,而且全系海外华侨资助,一旦起义真的流产,前功尽弃事小,失信于华侨事大,以后怎么面对他们?人家捐了这么多钱,你就算是丢块砖瓦也得给个下落不是。

黄兴仍在犹豫,喻培伦提出了更尖锐的现实问题:“听说近期广州官府将严查户口,我们费尽心力制造的炸弹和运进城的其他武器都可能被搜出,到时难道束手就擒?”

“革命总要冒险,何况还有成功的希望。就算败了,还可以用牺牲来作宣传,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

喻培伦最后说,就算大家都不干,只剩他一人,也一定要冲进督署衙门,找张鸣岐拼个你死我活。

同盟会组织松散的缺陷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黄兴让位于香港的起义总部派人,那边却还想再拖一天,所以一个人都没派过来。更有甚者,原在广州的一部分人也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自顾自地搭船去了香港。

黄兴集中敢死队员,一共才120人,诸如分路攻击水师炮台之类,已不可能实施,只能剑发一处,主攻督署。

所有认识喻培伦的人,都反对他参加起义:“你是炸弹专家,留下来的话更有用处,不必前去冒险。”

喻培伦连连摇头:“让别人去牺性,我的人格何在?再说我是为了革命才研制炸弹,现在做出了炸弹,让大家拿着炸弹去冒险,我倒不去,那怎么行。”

有人劝他,说又不少你一个。

喻培伦不乐意了:“别小看我,我一个人比你们几个都强。”

1911年4月27日下午5点,在两广总督的衙门前,来了一顶四人抬轿。递上名片,是驻广州的法国总领事。

门卫没看出任何异样,遂抬手放行。

他们没想到,从“总领事”到四个抬轿的“轿夫”,都是革命党人,领头的便是熊克武。

“总领事”来访,张鸣岐必定要出来迎接,到时熊克武便甩出炸弹,实施刺杀行动。

黄兴已将起义军分成两路,由他自带一路敢死队守在督署前门外,喻培伦则率另一路人马埋伏于督署后门外。按照事先约定,一听到熊克武的炸弹声响,两路人马即一前一后冲入接应。

炸弹响了,前门敢死队在黄兴的率领下,一手持短枪,一手拿大刀,口袋里装满炸弹,吹着号角冲了进去。

后门的喻培伦亦闻声而起,他说自己一个能顶几个,确实没有吹牛,其掷弹技术的熟练和准确无人能及,仅用两颗炸弹,就在院墙上炸开了洞口,众人从洞口一拥而入。

然而事实上熊克武并没能炸到张鸣岐,炸的是包围上来的警卫。

张鸣岐如今不仅是两广总督,还代理广州将军一职。广州将军一般都由满人担任,由汉人代理该职以前没有先例,然而张鸣岐并不为此高兴,反而忧心忡忡,时刻担心着步孚琦的后尘。

正因为天天悬着颗心,张总督早已如惊弓之鸟,在安全防范上极为谨慎。熊克武他们虽混过了门卫,但在直入衙门二堂时还是被警卫瞧出了破绽。

督署内一场混战,熊克武冲入三堂找张鸣岐,却遍寻无人。这家伙早已开溜,匆忙之下,甚至连家属都未能顾及。

抓不到张鸣岐,起义军只能先行撤退,就在这时,李准率水师发起了反击。

喻培伦可谓神勇无比。广州房顶上有可通行的走道,他独自在上面蹿来蹿去,只要官军一冲过来,就猛投炸弹,打得官军再也不敢轻易靠近。

僵持到半夜,起义军决定分散撤退,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熊克武再也没能见到喻培伦。

人越来越少,熊克武身边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战友——四川籍同乡,也是东斌学堂的同学但懋辛。

他俩必须出城,但城门已关,唯一的办法就是翻越城墙。

熊克武沿着墙脚摸索,墙头到处都有旗兵站岗,哪里上得去。好不容易摸到一处长满茅草的缓坡,熊克武率先爬了上去,没想到坡上也有两个哨兵,要不是下滑得快,他差点就被刺刀给捅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