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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朗声答道,因为有了皇上!若非皇上于贱妾与燕青初识不久即驾幸镇安坊,师师此刻情形如何,殊难逆料。赵佶盯住师师逼问,此话怎讲?

师师道,皇上恕贱妾沥胆直言。在贱妾未遇皇上之前,燕青诚为师师平生所遇中最为钟情的一个男子。彼时只消他一句话,师师竟或义无反顾地随其而去,也未可知。但自从贱妾有幸得遇皇上,情形便大有不同了。

赵佶眯起眼睛看着师师道,你的意思是说,朕与那燕青相比,胜之多矣?师师道,世上何人堪与皇上比肩?赵佶道,你指什么?朕的权势吗?师师一哂道,皇上视师师是独慕权势之人乎?

赵佶微微点了点头。他对李师师这话还是比较相信的。师师亲近他,确非趋炎附势,实因兴趣相投。

此刻赵佶的心情有点复杂。方才燕青与师师的眉来眼去,他多半窥在眼里;师师称她与燕青仅有三面之交,仅为姐弟关系,他也基本相信。但这并不等于师师对燕青不存有另外一种感情。实际上,在师师的话语里已直言不讳地坦白了这一点。平心而论,赵佶对这个英武干练的年轻人印象不坏,但牵涉在李师师心目中的位置问题,赵佶就感到不大舒服了。

除了年岁稍长了点以外,无论权力、财富、学识、文采、容貌、风度,哪一样朕不是四海之内独拔头筹,怎的她李师师心里还留有燕青的一席之地呢?赵佶不由暗嗟,欲独占一个女子的芳心,使之心无旁骛,何其难乎哉。

不过,无论怎么说,在这场魅力角逐中自己还是胜过了燕青那样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这是足堪欣慰的。想到这一点,赵佶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他饮一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朕但愿你说的是心里话。现在朕问你第二个问题,燕青是梁山泊中人,你以前真的不知吗?他今夜来此,是否事先早有沟通?

师师道,回禀皇上,燕青在梁山泊落草之事,贱妾此前确实一无所知。方才贱妾正问他落草缘由,他只说得一句是遭小人陷害,皇上便到了。他托贱妾联络觐见皇上之事,亦是刚刚道出,并无预谋。贱妾对今夜发生的事亦感十分突然。

赵佶道,可是朕瞧你与那燕青一唱一和,却端的是默契得很。你们事先既无沟通,为何你便如此配合帮助与他?师师道,皇上以为师师在独为燕青帮忙吗?实则贱妾主要是在帮皇上呢。赵佶不禁扑哧一笑道,你这张巧嘴倒会狡辩,怎的便主要是在帮朕?

师师郑重其事地道,招安梁山泊军马不是朝廷已然确定下来的方针大略吗?皇上数次说过对此事念之甚切,贱妾都是记在了心里的。按说军国大事非贱妾可插言处,然皇上之忧即贱妾之忧,故不敢掉以轻心,稍加忘怀。今梁山头领宋江主动进京求见皇上,可见其归顺心意之诚。当此之际,招安成与不成,皆在皇上一念中也。贱妾恐皇上拘泥于常规常法,给宋江一个闭门羹,令其众心寒齿冷,异志丛生,另作他图,导致皇上运筹帷幄之宏图大策付诸东流,方不揣冒昧斗胆进言。若皇上认为贱妾不该多嘴,那么今后凡涉朝政之事,贱妾一概缄口不语就是了。

赵佶最爱看师师的娇嗔状,听了师师故作赌气的话,他不由莞尔道,你看你这脾气,真是让朕宠得越发地大了,朕何曾说过封住你的嘴不要你说话了。其实你说的这个意思,与朕的考虑大致是不差的。宋江欲与朕面议,应当说是属于非分之求,朕若拒之并无不当。但此事关乎社稷大局,朕亦可破例处之。礼贤下士也是君王的美德之一嘛。好吧,这件事过了上元节就办吧。不过事情须做得机密,免得朝中又有人聒噪,生出许多的麻烦。俟朕定下日期,宋江那里,就由你通过燕青联络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