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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知道,立逼赵佶当时就应承也不现实。只要赵佶没有回绝面议的要求,便已有八九分的把握,何况还有师师在侧吹风,估计事成无虞。他向师师看了一眼,师师回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目光。于是燕青便向赵佶叩谢道,谢皇上宽赦草民惊扰之罪,小民即去回禀我山寨宋总头领,在寓所恭候皇上圣谕。言毕,燕青起身向师师揖道,有扰表姐,那么小乙便告退了。

师师陪燕青走出房间,唤了蕙儿送燕青从后门离开镇安坊。在院中当值的宫廷侍卫见蕙儿带了一个陌生男子从师师的房间里出来,甚感奇怪。由于事涉皇上的隐私,他们不敢多嘴询问,只能各自在肚子里猜测嘀咕一番。

燕青赶回泰和旅店,立即将此行镇安坊的情形向尚未成眠的宋江戴宗做了汇报。宋江感到事成有望,心头的悬石落地,很高兴地夸赞燕青机智勇敢、机敏灵活,善于随机应变,果然不负众望。这时已过午夜,大家都乏得不行,三个人就分头睡去。宋江和戴宗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燕青虽也困乏得紧,一时却睡不着,麻麻乱乱地觉得有许多事情在脑子里纠缠着,却又理不出个头绪。一闭上眼睛,便看见忽而师师忽而赵佶地在面前晃来晃去。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挨了将近两个时辰,直至临近酉时,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回头再说李师师。一俟送走燕青,她便向赵佶跪地叩首道,贱妾让皇上受惊了,贱妾罪该万死。皇上欲如何治罪,贱妾俱无怨言也。

赵佶对李师师串通燕青向自己搞突然袭击的做法很是恼火,原打算狠狠地训斥她几句,见师师先自认错请罪,倒不好意思再声色俱厉了。他冲师师挥挥手道,你且起来说话吧。今夜之事,虽是令朕颇感意外,却亦十分有趣,想来颇堪咀嚼回味也。说着,赵佶复坐于椅上,招呼师师至近前道,不过嘛,朕要问你几个问题,你须如实回答,不得稍有欺瞒。实话实说,朕赦你无罪;若有半句谎言,数罪并罚。

师师敛容低首道,皇上请问吧,贱妾断不敢有一字欺君。

赵佶狡黠地看着师师,拖着长腔问道,头一个问题,你与那个燕青燕小乙,果真是表姐弟关系吗?

这个问题是在李师师意料之中的。似燕青这样一个风流俊俏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师师的身边,不引起赵佶的疑心和醋意,那才是奇哉怪哉。师师知道,什么所谓的表姐弟之说,赵佶根本没有相信。自己不实说,日后赵佶也会去调查,是瞒得了初一瞒不了十五的事情。听赵佶问出来,她便索性坦然地答道,我与燕青虽以表姐弟相称,实乃干姐弟也。

赵佶问,这干姐弟关系又是从何而来?师师据实答道,乃是燕青初次慕名造访之时,因双方互有好感而结为姐弟的。赵佶听了很不受用,哼了一声又问,如此说来,你与那燕青必是常有来往了?师师道,非也,说起来皇上或许不信,连同今夜这一次在内,燕青统共只来镇安坊见过贱妾三次。

赵佶道,这恐怕不太可能吧,你要说实话。师师直视着赵佶的眼睛道,我若对皇上说谎,不日即遭雷劈。赵佶忙止住她道,你说是实话就罢了,何苦发这等不吉之誓。只是朕观你与那燕青的关系似非寻常,寥寥三次之交,何致竟如此耶?

师师微叹道,人与人之关系远近,不全然在于交往多寡。意气相投者,远在天涯可为密友;志趣相左者,朝夕相伴亦如陌路矣。赵佶道,照你这么说,你与那燕青乃为意气相投之密友了?你与他密到了何种程度呢?师师道,皇上欲问的是,师师与其有无男女私情吗?师师可以坦言之,师师与燕青仅止姐弟关系。赵佶道,但你们毕竟不是真正姐弟,既然两情相悦,何故自设樊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