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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张邦昌府邸里的备战工作,也开始如火如荼地进行起来。从初四中午一直忙活到初六的午后,看到这些事情逐一得到了落实,张邦昌的心才算踏实下来。他在管家的陪同下,亲自检验了备战成果,感到这两天还真是没有虚度,收获很大。

别看就这点事,操持下来也挺累人。初六午饭后,张邦昌躺下足足地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后他觉得恢复得不错,唤婢女沏了上等云雾,坐在暖炉边啜茗闲思。这时,管家来报说有人求见。他听说来者是已被免职的前任少宰王黼,让管家推说他身体不适不能见客。管家去了不大一会儿,回来禀报说那厮坚持请求与张大人稍叙几句,还抱了一个大匣子,说是有点薄礼敬献。张邦昌想了想,说那就让他进来,我在前院花厅见他一见吧。

当初赵佶当政王黼得宠时,张邦昌虽已位居礼部侍郎,若有事欲求王黼关照,亦须携带厚礼前往,三番五次方得一见。如今这才几天,情形便完全颠倒了过来。张邦昌想到这个变化,不免生出些许感慨。

王黼给张邦昌带来的礼物,体积不大,却价值连城。紫檀雕花木匣打开后,呈现于眼前的,是一套包括有斗、卮、角、杯四种器皿的古玩。宋时的高官多喜收藏,张邦昌也算是个行家。他从形状、质地、图案和色泽上,一眼就看出这套古玩绝非寻常之物,乃微笑着推辞道,王大人之意邦昌心领,这份厚礼却实不敢当。王黼堆着笑脸道,在下知道张大人见多识广,这套酒具不足入眼,不过是王某略表寸心而已,就请张大人赏个面子笑纳了吧。

张邦昌不置可否地哼哼两声,便转了话头,问王黼来此有何见教。王黼就赶紧接着张邦昌的话茬,将拜托他在赵桓面前多加美言的话说了出来。张邦昌料知王黼来找他就是为这事,做出很诚恳的样子道,你我同朝为官多年,志同道合可谓至交,你如此郑重相托,是看得起我张某人,邦昌岂有不竭诚效力之理?王黼连忙拜谢说哪里哪里,在下如今全仰仗张大人鼎力相帮。若在下托张大人的福,果有否极泰来之日,必当重谢。张邦昌一面点头一面就不断地打哈欠。王黼知道这是张邦昌为了避嫌不愿留他在府里多待,遂识趣地主动起身告辞。

张邦昌很客气地让管家将王黼送出,回头又仔细地欣赏了一番那套古玩,命人妥善包好藏入密室,同时在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倘赵桓向他问起对剪除六贼的态度,一定要立场鲜明地表示坚决赞同除恶务尽。剪除六贼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焉能为一个王黼去引火烧身。退一步说,就算是他有办法把王黼保下来,他也不会去做那等蠢事。王黼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还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在今后的仕途上留下这么一个隐患呢?王黼病急乱投医,真正令人可发一笑。

王黼走了不多时,危国祥又求见。

张邦昌有点心烦,但还是在书房里接见了危国祥。这几天他光顾着忙活府邸里的备战备荒了,对外面的事情关注不多。既然危国祥来了,正好从他嘴里了解点情况。作为一个朝廷政要,耳目闭塞孤陋寡闻是不行的。当年蔡京、童贯等人不出府邸门,全知天下事,这个功夫颇令张邦昌敬畏。他想,自己若欲长期稳坐相位,立于不败之地,也是不能没有这种眼观六路么耳听八方的功夫的。危国祥虽然不是个入流的角色,但在这一方面却颇有利用价值,应当因势利导培养开掘。

危国祥的来意恰恰符合了张邦昌的思路,他是来告李纲的状的。

今天上午,危国祥在“募兵”时遭遇李纲,受了一场窝囊气。回到开封府,又被聂昌唤去亲自训斥了一顿,心里窝火到了极点。

而更让危国祥撮火的是,不仅从此通过募兵敛财的途径被彻底封死,而且连此前勒索来的财物也要悉数吐出。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当一个月的差,俸禄才有几何?老子煞费苦心地搞这么点创收容易吗?老子磨破嘴皮跑细了腿才搜罗来的这点银子,顶得上权贵们贪污受贿的九牛一毛吗?你李纲有能耐冲他们使去,朝着我一个小小的提举保甲逞威风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