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19日至9月(第12/28页)

其实我也注意到,自从亚当·特罗特被逮捕后,西克斯博士对我关爱有加,有时候甚至让我想跟他谈亚当的事,可是法官里克特求我千万不可以松口,因为西克斯其实非常愤怒。他表示亚当被捕,连累了整个外交部。他从来没有公开提过亚当的名字,只在一次会议里宣布说:“我们司里有两匹害群之马!”指的当然就是亚当和海夫腾。他大概觉得至少应该公开表态一次吧,其他时候则绝口不提。亚当的名牌到现在还挂在他办公室门上,令我感到安慰,仿佛是保证他仍活着的一个象征。我害怕名牌被拆掉的那天终将来临。

自1944年春天开始,希姆莱通过瑞典方面,小心放出求和的试探风声,西克斯博士多次赴瑞典便为执行那项任务。就连希姆莱都开始怀疑德国不可能战胜,向来讲求实际的西克斯更心知肚明。他在“七月密谋”前后对特罗特,甚至对蜜丝的态度判若两人,很可能是因为他老谋深算,希望战争结束时,能够利用这两个人与盟军阵营的关系。西克斯的亲信之一蒙克博士便作证指出,西克斯曾命令他和另一位党卫军高官施米茨博士,草拟一封致希姆莱的信,建议某些外交部遭到逮捕的官员(指特罗特及海夫腾)虽然罪行重大,但明智的做法或许不该予以处决,应将其收押,作为来日与盟军协商的筹码。据称希姆莱本人赞同这个做法,但当他上呈希特勒时,后者暴跳如雷,大吼道:“外交部最坏,应该把里面所有的人统统吊死!”

午餐吃到一半,保罗·梅特涅从阿德隆旅馆打电话来。他选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来柏林,把我吓坏了。但他实在太替这里的朋友们担心;他说他没有告诉塔蒂阿娜他来这里,假装是为了处理捷克另一片产业的问题赶赴布拉格。又告诉我希奥尔希奥·奇尼又来了。我很高兴有保罗陪伴,但这个时候待在柏林实在太危险了!

稍后,去阿德隆和保罗及希奥尔希奥见面。奥托·俾斯麦和罗玛莉·舍恩贝格也在那里。阿加·菲尔斯滕贝格这次玩笑又开过火了,见到保罗时,她老远从旅馆前厅的另一头大叫道:“你也是密谋者之一吗,保罗?怎么一张苦瓜脸?”现在向来口无遮拦的她和托尼·绍尔马,成了我们的“麻烦鬼”。兵变隔天,托尼在街上遇见另一位军官,竟然自我介绍说他是“施陶芬贝格”!

奥托很快便带着希奥尔希奥返回弗利德利斯鲁。罗玛莉趁着保罗在和别人说话的当儿,把我拉到角落里,告诉我这两天她的经历。

戈特弗里德在被盖世太保带走之前,抓住机会告诉她,施陶芬贝格用剩的炸药被他藏在波茨坦官邸的保险箱里,并把钥匙塞给她。她立刻搭送牛奶的火车,赶在戈特弗里德与警卫之前抵达官邸,取出两个包裹——她说两个包裹都跟鞋盒差不多大,外面包着报纸——推出一辆自行车,把其中一个包裹小心放在龙头上,骑进无忧宫公园内,途中撞上一位送货男孩,跌下车来,包裹也掉了。为了怕引起爆炸(她对炸药当然一无所知),还很勇敢地扑在包裹上,但当然什么事都没发生。最后她把包裹丢在公园里的一个池塘里,但包裹不断浮出水面,她不断用树枝往下按。后来在绝望之余,只得把包裹捞出水面,埋在一丛树后面。正打算骑自行车离开时,抬头一看,赫然见到一个男人站在池塘后面看她。他看了多久?会不会去告密?她像一阵风似地骑回官邸。但这时已紧张过度,没办法再如法炮制处理另一个包裹,只得把它埋在花园里的一个花床下面。俾斯麦家的女仆安娜帮着她埋,一副完全不好奇的样子。罗玛莉很可能因此救了戈特弗里德一命,因为几个小时后第一批警察就来了,对整栋房子做了地毯式的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