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第6/9页)

孙洪听到这句实话,才真正激动起来,绕桌子走了过来,伸手抓住他的双手,使劲握住。“同志,对不住,差一点,把你当特务杀了。”

武伯英的手被握得有点痛:“我就是特务。”

孙洪又发力握了一下,然后甩开手。“那也是咱自家的特务,好特务。没组织的日子,我过过,难受得很。当年徐海东、程子华带着队伍在秦岭活动,我就起来闹农会了。刚闹起来,他们就去了陕北,那几年我就和真土匪差不多。被迫游走秦岭之中,串连穷苦朋友,把基本保留下了。你恐怕也是没组织,就和真特务差不多?”

“就是,比真特务还真。”武伯英点头承认,“要不然活不到今天。”

孙洪感慨道:“但是,组织没有忘了咱,这就是咱的定心丸。党在陕北站稳后,就又主动联系我,前年我去学的游击战术,又被派回来组织游击队开展游击活动。咱中央领导就是好,就是厉害,打搅时间不长,能把人心照亮一辈子。听说延安现在好得很,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你去过没?”

武伯英微笑摇头:“没去过,梦过。”

孙洪也笑着把铜板递给他,埋怨道:“要不是这个铜片片,我就冤杀了自己人,从这上面看你的地位不低。这事要是传到中央,我孙洪错杀了同志,估计要受大处分。还好,巧劲儿。”

武伯英接过铜板装回原地,沈兰用过的,还真有起死回生的幸运。“要不是你们发现,我就算被扔下悬崖,也不会表露这个秘密。”

孙洪佩服他的坚强:“你不在西安,跑到商县来干什么?”

“这次来商县,要抓一个人,很重要,和宣侠父同志失踪有关。宣侠父知道吗,宣传的宣?”

孙洪抠着下巴上的胡子茬,想了一下:“没有,没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八路军总参议,前不久在西安失踪了,估计已经被反动派密裁了。刚好国民党派我调查,中央也让我查,我借锅下米,一把火烧两家饭。”

“来商县抓谁?”

“侯文选,商县出去的个能人,现在西安警局当副大队长。有情报说,他逃回了商县老家,虎回深山,非常难弄。我亲自来,就是想拽住虎尾巴,刚到还没来得及找汪增治,就被你弄上了山。”

孙洪怪笑着看他,拍了一下桌子道:“这事简单,我还当是啥难事。你没必要找汪增治,这有啥难的,我给你就办了。你说的侯文选,我当然知道,他从西安一回来,就有眼线报给我。我还以为他,回来联合保警队,要对我进行围剿。我的人,暗中密切注意他的行踪,后来发现他只是回老家避暑,才稍微放下心来。他找汪增治,找保安师的,光是打麻将,没有对我们不利的动作,但我也没放松。前天不知啥原因,他住进了东岳庙,再也没见出来,如今应该还在那里。你需要,咱的人下山,就把他弄了。”

武伯英又喜又忧:“你们去抓,不合适。”

孙洪知道他的担忧:“你放心,我安排,咱的人换上保警队衣服。这两年我串山,突袭过附近七八个县的保警队,缴获的制服,可以伪装二三十人。”

武伯英考虑了一下,确实对汪增治摸不准脾气,虽然有师应山的面子,但侯文选也有面子,万一不同意,岂不坏事。他斟酌再三,孙洪的提议是个好办法,终于高兴起来。“这个方案可行,但是必须等到今晚下手,才把稳。”

“半夜整。”孙洪觉得有理,“跟你来的小伙子,看着不是个闷人,你身份暴露了,干脆把他再押到崖畔,扔下去才保险。”

武伯英连忙瞪眼阻止:“不行,不行,尽管不是自己人,也是个进步青年,跟我多年了,不能这样。”

山寨的午饭带着压惊的意味,多做菜多备酒,行动要到晚上才施行,解除误会后一醉方休。肉食都是野味,野鸡肉,野猪肉,鹿肉,熊肉,獾肉,有种特殊的奇香,腥味重鲜味也重,正好下酒。菜蔬都是山珍,干竹笋,山韭菜,木耳,蘑菇,野葱,有种特殊的美味,正好佐饭。因为武伯英的谎言,罗子春被游击队员称为罗同志,他也知道这个变化的原因,很不适应老处长的新身份,闷闷不乐,沉默寡言。游击队员们都以为他被吓怕了,更加起劲地劝酒,弥补自己的无礼,过分诚恳热情。罗子春越喝越沉闷,心事重重,酒足饭饱之后,躺在木床上低声叹气。武伯英看在眼里装在心里,酒睡之后已经傍晚,晚饭尚早他就给孙洪耳语了几句,叫罗子春出去单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