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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伯英讪笑点头:“所以总指挥比起其他军人,不光是勇武,而是勇决。”

胡宗南没听他谄媚,回敬似的神秘道:“我也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是戴笠同志告诉我的。”

“什么?”武伯英疑问道,和戴笠有关系的一定是大秘密。

胡宗南故意卖关子,先不回答,拿电话要蒋鼎文办公室,接电话的是勤务兵,说主任已经回家休息。武伯英见他打电话给蒋鼎文,不由紧张起来,真有些怕他出卖自己。胡宗南故意要让他害怕,又让总机把电话转到蒋公馆,终于找到了蒋鼎文。两个大员通了几句话,武伯英才稍稍放下心来,胡宗南的话已经完全接受了他的求救。胡宗南编的理由很巧妙,让人佩服,他说前天武陪自己去渭南视察,看了不少东西,而且文笔之好在政界闻名,想借用几天起草陕东防御报告,向蒋总裁上报。蒋鼎文犹豫片刻就答应了,并说自己愿意放武给胡使用,若要长远最好由胡给军政部打招呼,换掉专员人选。胡宗南解释只是暂时借用,容后再和戴笠等人商议,正式调他到己处供职。

武伯英揪心刚才所说的秘密,等他一放下电话,接着问:“什么秘密?”

胡宗南冷笑着转而言他:“这样吧,你在我司令部待着不方便,这几天你就住在公馆,戒备也很严密,非常安全。”

武伯英还是追问不放:“总指挥,什么秘密?”

胡宗南拍拍椅子扶手,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最关心这个,看你急切的样子。实际也不是秘密,干脆告诉你吧,免得你忐忑。一个星期多以前,我和戴笠同志在武汉会面,商讨一些事情。谈起了宣侠父失踪案,也谈起了你,他突然说宣案的指使人,他已经知道了。”

武伯英不啻听见惊雷:“谁指使?”

胡宗南收住笑:“他没说,为了避嫌,我也没问。既然他都知道了,总裁一定也知道了,或者说总裁先知道了,他才知道的。我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停止你的调查。他说现在骑虎难下,不让你调查,责任就全成了他的。要是纯粹由他指派你,也就叫停了,但起用你和徐恩曾同志也有关系,他不好下令。”

武伯英眯起眼睛,看了胡宗南很久,想了很多,推测很多。胡宗南也看着他,等他的反应,等来的却只是对命运的感叹。“唉,我也是骑虎难下,等人叫停,却一直等不到。不有个结果,责任就会全压在我身上,所以必须走到尽头。”

武伯英躺在胡公馆客床上难以入眠,几个新出的状况,让思考更加凝滞艰涩。他们在无声较量,自己必须智勇相济,才能找到解决的最佳点位。自己就像一个扶夯人,木杆上拴满了绳索,人多力量大,轻易就能拽起石夯。但是每根绳索,想要落下的方向不同,就算几根绳子方向大体一致,但想要落下的地点,却没一个重复。而扶夯的又是哑巴,不能喊号子,只能平衡各个方向的力量,把夯头落在最理想的点上。可想而知这有多么艰难,而且那个最佳点尚不明朗,暂时没有合适位置。但石夯已被提起,很快就要落下,必须在须臾之间,引导石夯砸向那个点位。这样一来,就需要借力打力,制力助力,稍有差错就砸了脚面。

武伯英看看英纳格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却还是睡意全无。看见手表就想起了蒋宝珍,觉得按照脾气,就算对手有挟持玲子之意,蒋宝珍也决不会做出挟持之事。再想想又不一定,万一蒋鼎文真是幕后主使,她顾及亲情做了此事,一下子就掐住了罗子春的七寸。而罗子春知道的秘密,和自己掌握的差不多相当,更要命的是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共产党潜伏分子,如果临阵倒戈就难以收拾,甚至将一败涂地。想到这里更加担心起来,披衣下床,推开南窗。不知什么时候雨滴已经落下,雨点比夏雨细小却不如春雨密集。微风刮来畅快爽利了不少。转念想就算玲子被当做人质,罗子春也不会背叛自己,他是个可靠人,况且关系已经近到兄弟一层。突然一股大风刮来,带着秋凉的瘆意,武伯英浑身一个哆嗦。自从中毒之后,身子骨大不如前,特别怯寒。他离开窗子坐回床边,把披着的西服穿上袖子,紧裹在身上。不由睹物思人,又想起了买衣服的蒋宝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