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八章(第6/14页)

“噢,呼!”他的白人朋友说道。

黑人看着我的脸,先是心不在焉,然后恍然大悟。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他指着空位子说。“坐下,别摔倒了,杰克逊。”

我坐到窗边。萨迪低声说了谢谢,然后坐在我旁边。公交车像一头老象,笨重前行,但若有足够的时间,它也能飞奔起来。女管家在我们身边悬着,抓紧一根拉手吊带,转弯的时候臀部甩动起来。甩了很多次。我再次看表。指针似乎朝着上午十点跳动。很快就会跳过去。

萨迪靠近我,头发扎得我的脸和脖子一阵刺痒。“我们要去哪里?到了那里我们要怎么做?”

我想把脸转向她,但是眼睛直视着前方,等待着故障。等待着下一次冲击。我们现在到了西区街道,也就是180号公路。很快我们就会到阿灵顿,未来的乔治·沃克·布什的德州游骑兵棒球队的大本营。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十点半会到达达拉斯城郊,比奥斯瓦尔德给他该死的意大利步枪进行第一轮装弹领先两个小时。只是,当你试图改变过去时,事情很少会顺利推进。

6

我们穿过欧文镇南,一个月前刚生了第二个女儿的玛丽娜正在这里休养复原。车行缓慢,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拥挤的汽车上一半的乘客都在吸烟。外面(空气稍微新鲜些)的街上挤满返程的汽车。我们看见一辆小汽车后窗上写着“杰基,我们爱你!”,另一辆相同的位置写着“滚出得克萨斯,你这个共产党叛徒!”公交车突然倾斜,摇摆起来。大群大群的人站在车站。

当我们这辆拥挤的汽车甚至都没有减速就开过时,他们挥舞起拳头。

十点一刻,我们到达哈里海因斯大道,经过一个指向拉菲尔德的路标。事故发生在三分钟之后。我一直期待不要发生,但一直在密切留意,悄然等待,当那辆翻斗车在海因斯大道和因伍德大道交叉路口闯过红灯时,我至少有所准备。我之前见过类似的情况,那是在德里的朗维尤墓地。

我抓住萨迪的脖子,把她的头按到膝盖上。“趴下!

一秒钟之后,我们被抛到驾驶员座椅和乘客区之间。玻璃破碎。金属发出刺耳的尖响。站着的乘客们甩向前方,挥舞的胳膊、手提包、帽子乱作一团。之前发出呼号的白人工人身体撞向走廊尽头的投币箱。肥胖的女管家直接消失了,被人体雪崩掩埋。

萨迪的鼻子在流血,右眼下方的擦伤肿胀起来,像是做面包用的生面团。司机被甩到方向盘一侧。巨大的前窗玻璃破裂,玻璃外面的街景消失,被锈迹斑斑的金属取代。我能看到上面写着“达拉斯公共工程”。卡车装载的沥青发出刺鼻的恶臭。

我把萨迪转过身。“你还好吗?脑袋还清醒吗?”

“我没事,只是摇晃了一下。要是你别这么大声吼的话,我的脑袋应该还清醒。”

车厢前面的人堆传来呻吟和哭喊。一位撞断胳膊的男人从人堆中挣脱出来,晃了晃司机,司机从座位里滚了出来,前额中央插进一块玻璃。

“噢,天呐!”断胳膊的男人喊道,“我想他已经死了!”

萨迪走向撞到投币箱的家伙身边,帮他退回到我们就坐的地方。他面色惨白,不断呻吟。我猜他的蛋蛋撞到柱子。高度正好差不多。他的黑人朋友跟我一道帮助女管家站起身,但是如果她不是意识完全清醒,配合我们出来的话,恐怕我们也爱莫能助。她活活有三百磅重。她的太阳穴在不停流血,那件制服永远也没法再穿了。我问她伤得怎么样。

“我想没什么事。但是我的头被猛撞了一下。

天哪!”

我们身后的车厢一片骚乱。很快人们就会惊慌逃窜。我站在萨迪前面,让她用胳膊抱住我的腰。考虑到我膝盖的情况,本来应该是我拉住她,但是本能就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