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八章(第4/14页)

她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手冰凉。

“我一生中最漫长的夜晚。你这个讨厌鬼。

我几乎没合眼。”

“我补偿你。尽管我直到凌晨才睡着。要是你不出现的话,我可能一直要睡过该死的暗杀。”

那样结局多郁闷呐!

“梅赛德斯街有好几个街区,我往前开呀开呀。然后我能看见街的尽头,好像是百货商店背后的巨大建筑的停车场。”

“接近了。是蒙哥马利—沃德百货公司仓库。”

“还是没有你的踪迹。我没法告诉你我多么失望。然后……”她咧嘴笑起来。尽管脸上有疤,笑得依然很灿烂。“然后我看见带海鸥尾的红色雪佛兰,尾巴好像女人的眉毛,像霓虹灯一般闪亮。

我喊叫着,拍打着小甲壳虫汽车的仪表板,直到我的手都拍酸了。现在,我就在这——”

雪佛兰右前方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嘎吱嘎的声响,突然之间我们冲向一根灯柱。车下方发出一连串的碰击声。我扭转方向盘。方向盘在我手里非常松弛,但是我幸而避免直接撞上灯柱。萨迪那边刮在柱子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金属的声音。她那侧的车门弯向里面,我把她从座椅上往我这边拉。我们停了下来,引擎罩悬在人行道上,汽车则向右倾斜。不光是爆胎,我想,这简直是他妈的致命损伤

萨迪看着我,目瞪口呆。我笑了。就像之前已经说过的,有时候你别无选择。

“欢迎来到过去,萨迪,”我说,“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

4

从她那一侧没法下车,得用撬棍把乘客车门撬开。她从座位上溜过来,从我这一侧下了车。

有几个人在一旁观看,不算很多。

“天呐,怎么了?”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问道。

我们走到车前,情况一目了然。右前轮突然折断。躺在我们身后二十英尺远处,沥青道路弯沟的尽头。参差不齐断成一半的轮轴在阳光下闪光。

“轮轴断了。”我告诉推婴儿车的女人。

“噢,天呐!”

“我们怎么办?”萨迪低声问道。

“我们上了保险,现在我们用得上了。最近的公交车站。”

“我的手提箱——”

是的,我想,还有阿尔的笔记本。我的手稿——无关紧要的狗屁小说和至关重要的备忘录。再加上我仅有的现金。我瞥了一眼手表。九点一刻。在得克萨斯酒店,杰基正穿着她的粉色套装。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政治活动结束,车队就会前往卡斯韦尔空军基地,大飞机停在那里。以沃斯堡到达拉斯的距离来说,飞行员几乎都来不及把轮子收起来。

我想了想。

“你们想用我的电话叫人吗?”推着婴儿车的女人问道,“我家就在前面。”她打量我们,看到我腿脚不便,萨迪脸上有疤。“你们受伤了吗?”

“我们没事,”我说,我抓住萨迪的胳膊。“你能打电话给加油站请他们把车拖走吗?我知道这么要求太过分了,但是我们有急事。”

“我告诉过他前端有些摇晃,”萨迪说。她带着佐治亚口音,拉长腔调。“谢天谢地,我们不在高速公路上。”

“前面大约两个街区有家埃索加油站。”她指向北面。“我想我可以把孩子推到那边……”

“噢,那就帮了我们大忙,夫人,”萨迪说。

她打开手提包,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二十元的钞票。

“先付给他们二十吧。真抱歉这么要求您,但是我要是看不到肯尼迪的话,就不活了。”这让推婴儿车的女人笑了起来。

“哎呀,二十块拖两次车都够了。如果你的包里有纸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写张收条——”

“没事,”我说,“我们相信你。但是我们会在雨刷下面写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