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世界(第6/24页)

碑文中没有记下这段血迹斑斑的历史。志丽想,即使在以自由、平等、客观、公正著称的美国,历史的真实也是有限度的。不过她并不想批评美国,毕竟,“为尊者讳”的传统在亚洲要更为浓厚一些。

在山间公路上绕行十分钟,她看见山脚下有一幢小小的二层楼房,这肯定就是马高先生所说的那个印第安民俗博物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门口迎候。他穿着印第安人服装,但那显然是向游人展示的道具,就像中国的宋城饭店让女招待穿上簇新的宋朝服饰一样。从外表上看,他已失去祖先的强悍粗犷,只有他黄色的皮肤、黑油油的直发才显示出印第安人的特性。

马高先生热情地迎过来,为志丽打开车门。他说按我的估计你快来了,所以我一直在这儿等候。他领客人进屋,说自己的住室就在楼上,你的住室也安排在楼上。现在请你更衣休息——或者我先领你参观一下印第安人之家的展品?

却不过主人的盛情,江志丽浏览了馆内陈设的展品:羽毛头饰,石斧石锄,鹿骨鱼钩和面具,参观了叫做普布韦洛的印第安人村居复制品。这些展品干干净净,井井有条,显然受到精心的管理,看到印第安人如此重视他们自己的历史文化,志丽心中不免滋生出一些感慨。

这间小小的博物馆干净、雅致,就像……公园里精致的熊舍。志丽不知怎的冒出这个近乎刻薄的想法。她十分羡慕白人,他们是上帝的宠儿,他们凭来复枪和《圣经》征服了印第安民族,现在可以居高临下地施舍仁慈了。

她发现一根图腾柱旁站着一个小印第安人,也是全副印第安行头,甚至还带着小小的鹰羽头饰,目光怯怯地看着她,十分文静,完全不像平素看到的感情外露的小“杨基”。马高笑着把他搂到怀里,说这是我的儿子,是个怕羞的小家伙。这个黑头发黑眼珠的小不点赢得江志丽的喜爱,她把提包递给马高,笑着把孩子抱起来。山提也立刻喜欢上漂亮的凯伦姑姑,用双臂亲热地挽住她的脖颈。

晚饭时山提一直坐在志丽的旁边,他问:“凯伦小姐,你是中国人吗?我知道中国有长城,瓷器和恐龙。”

“对,我的小同族,你知道吗?我们都属于蒙古人种。两万年前,你们的祖先同我们的祖先‘拜拜’后就往东北走,走哇,走哇,走过荒凉的西伯利亚,跨过白令海峡,一直来到美洲。”她告诉马高先生,不久前她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一篇报道,纽约州的印第安易洛魁部族还保留着两张完整的彩色鹿皮画,一张是《轩辕酋长礼天祈年图》,一张是《蚩尤风后归墟扶桑值夜图》,“你知道轩辕皇帝和蚩尤吗?”

她尽力向他们讲解了这两个汉族传说中的人物,父子两人听得十分认真。但她不久就意识道,父亲是出于礼貌,儿子则是懵懂,这则两族同源的故事并没有引起他们感情上的共鸣。江志丽笑笑,放弃了和他们套近乎的努力。本来,那条消息太过玄虚,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饭后马高先生问她:“凯伦小姐是否先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再试验?”

“请问,你们父子之间的这种感应能力在什么时候最强?”

“一般在晚上8点之后,不过并不严格。”

“那好,今晚我们就开始吧,我迫不及待地想目睹这个神奇现象。山提,你能为姑姑成功地表演一次吗?”

山提说当然能,他很热心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到客厅,摆出一副接受考试的架势。

虽然有教授的预防针,江志丽在内心深处还是把立足点放在“怀疑”上。她想这种心灵感应无非是江湖上的障眼法,来前她已详细考虑了测试办法,要保证自己不受障眼法的蒙蔽。现在她把那对父子安排在客厅的对角,相距大约20米。她问:“在这个距离上能否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