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外壳(第13/16页)

斯托恩·吴摇摇头:“不,我们不必请什么导演,我说过,虚拟技术很快能抢掉他们的饭碗。该系统的超级电脑有很强的学习能力,我们只需把近20年来美国每年的十大畅销片输进去,它就能学会他们的导演手法,并远远超过他们。”

甘刻薄地说:“怪不得这些情节十分眼熟呢。”那层无影无形的SHELL似乎一直在裹着他,箍得他无法喘息,他疲倦阴郁地说:

“我要休息了,想睡个好觉再干下去。我的住处在哪儿?”

“就在对面的白领人员公寓里,103号。”

“你也在那儿吗?”

“对,118号,我们离得不远。琼,今天的工作就到这儿结束吧,谢谢。”

琼简单地同甘又明告别,披上外衣走出大厅。她还要赶回自己的公寓。

晚上,甘又明在床上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下午“身历”的血腥场面,而是因为他不敢确认自己身上那件“外壳”是否真的已经去掉。他对姐夫的虚拟技术已有了深深的畏惧,就像害怕一个摆脱不掉的幽灵。

比如说,这会儿斯托恩·吴没有邀请他去屋里做客,就不符合真实世界的常理,毕竟小舅子是万里之外来的客人呀。

不过,也许这是西方世界的习俗?也许是吴先生的屋里还藏着一个情人?也许……还有别的秘密?

他一跃而起,他要去姐夫的屋里看一看才放心。尽管知道自己的决定有点神经质,他还是来到118号房间。按响门铃后很久,姐夫才打开房门:

“是你?还没有睡吗?”

姐夫穿着睡衣,脸上是冷淡的客气,分明不欢迎他进屋。他佯装糊涂,径自闯进去。没有等他的侦察工作开始,卧室中就传来嗲声嗲气的声音:

“亲爱的吴,快进来吧。”

一个浓妆艳抹的裸体男人扭着腰肢从浴室里走出来,两只硕大的耳环在耳垂下游荡。正是在红灯区拉客的那只兔子!甘又明痛心疾首地扭头瞪着姐夫。他十分痛心姐夫的堕落,但最使他痛心的甚至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姐夫那种冷静的厌烦的神情,他肯定是讨厌这位多事的小舅子。甘又明狂怒地喊道: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暂停!”

工作人员为他取下头盔,吴中微笑着走过来,没等他开口说话,甘又明已经愤懑地喊:

“我退出这个游戏!我要回家去!”

吴中和刚取下头盔的琼都吃惊地看着他,想要劝阻,但甘又明厉声喝道:“不要说了,我要回国!”

看来吴中很不乐意,他冷淡地说:“这是你的最后决定吗?那好,我让秘书安排明天的机票。”

第二天琼陪着他坐上了中国民航的波音747班机。甘又明曾冷淡地执意不让琼陪同,琼小心地解释:

“甘先生,这是我做向导的职责,只有在你确定自己回到真实世界的时刻,我才能离开你。”

18个小时的航行中,甘又明一直紧闭双眼,不吃也不喝。直到出租车把他送到北京方古园公寓,他才睁开眼。他急急地敲响姐姐的房门。姐姐惊喜地喊:

“小明,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一位是……”

甘又明不回答,在屋里神经质地走来走去,目光疑虑地仔细打量着屋内的摆设。琼只好向女主人作了自我介绍,两人用英语和汉语亲切地交谈着。甘又明在博古架前停住,突兀地问:

“姐姐,我送的花瓶呢?”

姐姐迷惑地问:“什么花瓶?”

“你们结婚那天我送的花瓶!”

“没有啊,那天你是从老家下火车直接到我这儿,只带了一些家乡的土产。”

甘又明烦躁地说:“我送了,我肯定送了!”在他脑海中,对几天前的回忆似乎隔着一层薄雾。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送过一只精致的花瓶,那是件晶莹剔透的玻璃工艺品,但他又怕这只是虚拟的记忆,是逼真的虚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使他狂躁郁怒。他忽然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