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称,现在时(第8/12页)

“要我说,特雷莎是个虔心信教的姑娘,所以可能喜欢演基督剧的感觉。”

“你确定吗?”

三贤士上台了,三个更年幼的男孩。他们丢下礼物甩出台词一气呵成,特雷莎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接下来轮到她说台词了。

特雷莎生怕搞错,那样所有人的视线会立马聚焦在她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舞台灯光后方黑暗里的观众。爱丽丝和米奇也在其中,等待着每一句台词。我的胸口收紧了,发觉自己正屏住呼吸。

梅尔道注视着我,刻意不掺杂任何感情。

“要我说……”其实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是想拖延一点时间。我在大靠椅上变换了坐姿,将一条腿盘在身下。“我挺喜欢佛教的一点,就是佛教徒将现世理解为前世一系列自我的因缘业果。特雷莎做什么决定都跟我没关系,好赖都是她注定的业报。”

这段托词是我在特雷莎那间宽敞的小女生卧室里酝酿出来的。“你们瞧,特雷莎信基督教吧,所以她可能是想通过滥用药物获得重生,让所有罪恶得到宽恕。这对她来说是完美的毒药:不留尸体的自杀。”

“她当晚想到了自杀吗?”

“不知道。我可以花一两周时间挖掘特雷莎的记忆,不过说真的,我不感兴趣。不管她怎么想,总之她没有获得重生。在这里的是我,还背负着她的包袱。我就是替她驮包袱的驴,是她转世成的驴。”

梅尔道医生点点头。“苏布拉马尼亚姆医生信佛,对吧?”

“对,可是跟这……?”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不免翻个白眼。S医生和我讨论过情感迁移,我知道自己对他的迷恋是意料之中的。的确,多数时间我都想着跟他上床——现在依旧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犯了错。“这跟他没关系。”我说,“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她没有就此反驳。“佛教徒不会说你和特雷莎共有一个灵魂吗?自我只是一个幻象。所以没有骑驴的做驴的之分,都是你。”

“不说了。”我回答。

“还是再说一说吧,莎莎。你不觉得自己对从前的自我负有责任吗?还有从前的你的父母,你的老朋友,也许你欠他们的,这就是孽缘。”

“那你又对谁负有责任呢,医生?谁是你的病人?是特雷莎还是我?”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答道:“是你。”

***

你。

你吞下药丸,惊奇地发现那味道真像肉桂。起初药效并不连续。你意识到自己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上,手里拿着手机,周围的朋友欢声笑语。你在和妈妈打电话。集中精力回忆之后,你想起电话是妈妈打来的,你告诉她今晚要在哪个朋友家里过夜。电话还没打完,你突然下了车。车已经停好,手机也收了起来——你又想起,跟妈妈道过晚安之后,车开了半个小时才找到这个停车场。乔丽甩甩红色卷发,拖着你走向楼梯口:“来嘛,T小姐!”

然后你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不限龄夜总会门外的人行道上,手拿十美元的纸币准备递给保安。门每次打开,里面都传出震天响的音乐。你紧跟着乔丽,随后——

你坐在某人的车里,行驶在州际公路上。开车的是你几小时前刚认识的男生,名叫拉什,可你没问那是名还是姓。在夜总会的时候,你们互相依偎着,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高声聊着父母、美食以及嘴里新鲜香烟与二手烟味道的不同。接下来你才意识到嘴里叼着烟,是你亲手从拉什的烟盒里取来的,而你并不喜欢抽烟。现在你感觉喜欢吗?你不清楚。是该把它丢掉,还是接着抽呢?你拼命搜寻记忆,却找不到决定点烟的理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男生上了车。你开始编故事给自己听:他肯定是个可靠的人,否则你不可能上车。你接受那支烟,是不想让这个男生伤心难过。